■刘琪瑞

　　民谚云：“春打五九尽，春打六九头”，意思是说，立春这一天，不是在五九的最后一天，就是在六九的第一天。今年的立春在2月4日，恰是五九最后一天。

　　打春是立春的俗称，为什么叫“打春”呢？这是由各地民俗“鞭春牛”而来的，是督促春耕春种的意思。

　　相传东夷族首领少昊率部落迁居黄河下游，要大家从游牧改学耕作，并派他的儿子句芒来管理这件事。句芒在寒冬即将逝去前，采集河边的葭草烧成灰烬，放在竹管内，然后守候在竹管旁。到了冬尽春来的那一瞬间，阳气上升，竹节内的草灰便浮扬起来，标志着春天降临了。于是句芒下令大家一起翻土犁田，准备播种。

　　人们都能听从句芒的号令，可牲畜们不懂人语，特别是帮人耕田的老牛仍沉浸在猫冬的慵散中，懒得爬起来干活。整个冬天，它们都卧在牛棚里享福，添膘了长肉了，身子骨也懒了，这时候需要人们敲打敲打它，给它提个醒儿。于是有人建议用鞭子抽打它们，但是句芒不同意，说牛是我们的帮手，不许虐待，吓唬吓唬就行了。怎样吓唬呢？句芒让大家用泥巴塑成牛的形状，然后挥舞鞭子对之抽打。当空炸响的鞭声惊醒了牛们，它们看到那些春困中的同类正在遭受鞭挞，吓得纷纷站起身来，乖乖地听从主人指挥，下地干活去了……

　　鞭春牛又称鞭土牛，起源较早。《周礼·月令》载：“出土牛以送寒气。”后来一直保留下来，但改在了春天，盛于唐、宋两代，尤其是宋仁宗赵祯颁布《土牛经》后，鞭土牛风俗传播更广，以至成为民俗文化的重要内容。山东齐河一带，“至立春时，各官出拜芒神毕，各执春杖击牛者三，以示劝耕之意。随从胥役将牛马打碎，谓之‘打春’。”

　　浙江地区立春前一日，人们抬着句芒神出城上山，同时又祭太岁。立春日迎春牛时，依次向春牛叩拜，礼拜毕人们一拥而上，将春牛弄碎，然后将抢得的春牛泥带回家撒在牛栏内。鲁南民间也有“打春牛”的习俗，不过要把土牛泥牛打碎，人人争抢春牛土，谓之“抢春”，以抢得牛头为吉利。故唐代诗人元稹《生春》诗中有“鞭牛县门外，争土盖蚕丛”之句。先“鞭”而后“争”，是古代迎春促耕风俗的两部曲。

　　打春牛时，也有边打边唱和的，里胥云：“一鞭风调雨顺，二鞭国泰民安，三鞭大人连升三级，四鞭四季平安，五鞭五谷丰登，六鞭六合同春、官民同乐……”接着，众人一起“打春”，并在门壁写上四个红字——春王正月。直到春牛被打碎，将碎了的泥土掺杂五谷撒向空中，祈求后土娘娘保佑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一年之计在于春。自此，在“吹面不寒杨柳风”里，“沾衣欲湿杏花雨”中，农人们粗犷的吆牛调有板有眼地哼唱起来，“啊嗬嗬——啊嗬嗬——啊嗬嗬”，犁铧闪亮，泥浪翻涌，一缕缕热气氤氲而起。一牛一犁一老农，还有青黛远山，苍凉歌谣，构成了一幅浑朴简捷的春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