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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1版:一版要闻

77年后与爸爸说再见

“里斯本丸”沉船遇难者后人到舟山祭奠

当年救英俘的唯一健在的东极渔民林阿根(左)。
历史档案里的当年沉船场景照。
敬献的花环。

  通讯员林上军报道 77年的思念、77年的牵挂,这一刻化作泪水了却心愿。日前,舟山市普陀区东极,14位来自英国的客人参加了“里斯本丸”沉船遇难者后人舟山纪念活动。

  打捞被遗忘的沉船事件

  1941年圣诞日,保卫香港的几千名英国士兵在与日军鏖战17天后被迫投降,成为战俘。1942年9月底,日军将这群英国战俘中的1834人送上货船“里斯本丸”,意图将他们运往日本成为劳工。因为船体武装有大炮,且没有任何战俘标识,船在行驶到浙江东极海域附近时被美军潜艇“鲈鱼号”误判为战船,被后者发射的鱼雷击中。

  危难之际,舟山渔民冒着生命危险,划着舢板在水中捞起了384个奄奄一息的英国战俘,并给他们提供食物、衣物和庇护所。尽管如此,仍有828名战俘或被淹死、或被日军射杀、或被困在船中未能逃生。

  “里斯本丸”沉没77年,但这一事件却鲜为人知。这群英国战俘被称作“被丘吉尔遗忘的男孩”。2015年,知名电影制片人方励在东极列岛拍摄电影时,从舟山渔民口中听闻“里斯本丸”事件,深受震撼,他决心拍摄一部面向全球观众的英文纪录片,打捞这段历史,也打捞1800多个被人遗忘的战俘故事。

  为了更加鲜活地还原这段历史,方励自掏腰包,在英国最主要的几家媒体发布整版广告,寻找战俘家人。自2018年2月项目启动以来,摄制组已经联系到330多名战俘后人,并先后6次赴英,采访了其中120名。摄制组还曾前往日本、加拿大和法国进行调查研究。

  在采访调查过程中,许多遇难战俘的儿女因为从小失去父亲,终身都活在对父亲的思念中。他们表达出强烈的意愿,想要来到中国舟山,来到父亲遗骸沉没的地方,对父亲说一句再见。举办“与父亲的最后告别”舟山纪念活动的想法就在这样的诉求下产生。

  船只遗骸尚在

  与父亲作最后告别

  两个月前,纪录片团队开始筹划这次纪念活动,这些遇难战俘儿女大多已年逾八十,加上路途遥远,最终有7位老人成行。参与活动的遇难者亲属于10月18日从伦敦起飞,于19日下午15时至舟山。

  20日上午约11时,他们抵达“里斯本丸”沉船处,边流泪边撒花瓣,呼喊着“爸爸,我终于来看您了……”在海面上足足停留了1个多小时。

  活动组织者特意在水下放置声呐,通过显示屏,在离东极青浜岛东北约3公里的海底,船只遗骸清晰可见。

  “他们永远不会老去,徒留我们日渐衰老;他们永远不为耄耋所难,永远不为残年所累;在每一个日落日出的时刻,我们永远铭记他们。”约13时,他们一行又来到东极庙子湖山顶小广场,举行纪念仪式。纪念仪式背景板上,印着9名遇难者的遗像。

  当年救过英军战俘的青浜岛渔民林阿根,也被请到了现场。他今年95岁,是目前唯一健在的救过英军战俘的东极渔民。他回忆道,77年前出事那天天气较好,上午9时左右,只听海面发出震耳的响声,他们忙跑到山顶一看,有一艘大船正在往下沉,波柱蹿得很高,一些人纷纷往海里跳。出于本能,这一带有船的渔民迅速摇出自己的舢板,往出事地点赶。潮流把这些战俘冲到西福山岛一带。而后他们又把战俘运到青浜岛。

  听完林阿根的叙述,在场的遇难者后人向他投以敬佩的目光,并纷纷握住他的手。

  珍爱和平

  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

  遇难者Gerald Taylor是当时皇家医疗队的队员,他的女儿Shirley Bambridge怀抱一只小小的泛黄的洋娃娃。她抽泣着说,这是父亲在她4岁时给她买的,想不到2年后父亲在这里出事。近80年来,她一直把娃娃带在身边,父亲出事是一家人永远的痛。

  25年前她曾做过关于“里斯本丸”的研究,写过很多信给幸存者,询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母亲不知道父亲是死是活,登广告打听父亲的下落,还带着年幼的她一起去码头等待父亲归来,说“他有可能就在下一艘船上”,但父亲再也没有回来。

  今年84岁的Ron Brooks讲述了父亲Charles遇难后一家人的艰难境况、痛苦经历。他说,父亲是英国皇家炮兵团的成员,虽躲过了“一战”,但没能躲过“二战”。1942年父亲出事后,他和哥哥及母亲一起从香港逃往菲律宾马尼拉,后又到澳大利亚墨尔本,1945年回到英国。

  Ron回忆道,父亲已经在“里斯本丸”上遇难时,他在香港被俘期间写下的最后一封书信仍在寄往家中的途中。

  “我亲爱的Em,我在这边身体很好,希望你和孩子们也是。Geoff和Ron还是很调皮,给你惹了很多麻烦吧?希望Geoff比之前有所长进,他现在应该能帮你干点活了。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团聚,我把所有的爱都寄给你,你和孩子们一定要保持微笑……”

  这封充满爱意的信让远在澳大利亚的一家人相信Charles仍然活着。直到1942年大概在圣诞节到来之际,一位穿制服的女军官来到家里找母亲谈话,他们才得知父亲登上了“里斯本丸”号船,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但仍希望父亲是生还者中的一员。

  往事不堪回首。提起70多年前的往事,年迈的Ron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战争带给无数平凡的家庭深重的痛苦,Ron和更多遇难者家庭的故事,值得被记录和铭记。

  知名电影制片人、浙江劳雷影业公司总裁方励主持了纪念仪式。他在接受采访时说,他本来就是一名海洋科技工作者,后介入电影拍摄,了解到“里斯本丸”事件后,从2016年开始谋划拍摄《里斯本丸沉没》纪录片,至今已耗资超千万元,这部片子不求收回投资。

  “这些战俘遇难时,年纪和我儿子差不多,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他说,这段历史不能被淹没,通过这部纪录片,让世界进一步了解中国,希望唤起全世界的人们更加珍爱和平。

  他介绍,纪录片将以中英两个版本发行,分影院和网络两种途径发布,目前已完成80%的工作量,争取在明年也就是纪念抗战胜利75周年时公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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