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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生活

做饭的父亲

  ◎李晓琦

  小时候,总喜欢凑在灶边看父亲做饭。父亲总轰我出去,门缝里传来嗔骂声,“小孩子家家的,好好学习,老钻厨房干什么,没出息!”我就在外面一个劲地敲门,父亲便只好放我进去,命我站好,不许捣乱。其实,孩子想看的不是饭菜,是做饭的父亲:油盐酱醋、汤汤水水;叮叮咚咚,之后全家人的饭食就缓缓而出……

  父亲牌土豆丝,金黄澄亮、粗细均匀、薄如蝉翼,筷子夹起,两端就柔柔地垂下来,任何饭店也做不出。父亲牌小油菜,根根分明,青翠欲滴,令人嗅得见四月初遍野的油菜花味。父亲牌粽子,每个角都放颗枣,好看好吃又不漏米,绿苇叶、白糯米、红枣子、五彩线、青花碗,宛如一幅国画……葱花儿、姜丝儿、蒜瓣儿都巧妙出现在每一道菜里,鲁菜的踏实、厚重、入味就在父亲的手里笃笃而来。

  最体现父亲技术的,首属饺子。明快的节奏始于砧馅子。时间久了,我能听出来这一刀是落在砧板的哪一处,那一刀是剁在菜的什么位置。小砧板,大堆菜,父亲总是能在马上要掉出来的时候翻腕一撩,菜粒又回到中间去,砧板外不落一片。

  饺子煮三道。前两次沸腾溢出,父亲就安详地浇进去半碗冷水。锅盖子掀一掀,蒸汽中氤氲着父亲的脸。每一次饺子出锅,我就忙着当传菜员,父亲还不忘嘱咐,“每盘都动动啊!”我就拿着筷子,这拨一下那挑一下,让它不粘成一团。饺子无需就菜,蘸着醋蒜泥,味道很地道。

  吃不完的饺子,放隔夜,炸着吃。凹凸不平的饺子,竟然每个地方都被父亲变成金黄色,没有一处是白的,也没有一处是糊的。端上桌来,饺皮上炸出的油泡泡还在开着花,香酥醉人。

  如今,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夹着一双长筷,翻动油锅里炸着的饺子,为家人做早饭。此时,我才恳恳切切地感受到持家所需具备的手艺和情怀,心心念念,意意诚诚。


浙江工人日报 生活 00003 做饭的父亲 2020-09-16 2 2020年09月16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