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江丰

　　走进热气氤氲的年糕加工作坊，乡村烟火气和浓郁年味，便扑面而来。

　　在我的老家衢州乡间，过农历年，没有吃饺子的习俗，但年糕是必吃的，寓意“年年高”。

　　人们都知道年糕是米粉做的，但“内行看门道”，不是普通的大米都可以做年糕的。衢州乡间做年糕，选用优质粳米，掺入一定量糯米。糯米掺多掺少大有讲究。掺入太少，年糕口感偏硬。掺入偏多，虽然吃起来软糯，但烹制时一煮就烂，一炒就糊成一团。糯米的比例一般在百分之十五至百分之二十左右。偶尔也有用高粱、粟米掺入糯米做的高粱年糕和粟米年糕。红色的高粱年糕和黄色的粟米年糕量很少，但跻身白胖的大米年糕间，亮眼出挑，大多作为礼品送人。

　　临近春节，乡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蒸米粉、打年糕。孩子们过节似的围着看热闹。老底子的年糕，是在粗粝笨重的石臼里用木榔头“千锤百炼”“打”出来的。用木榔头捶打蒸熟的米粉，需两个壮小伙轮着打。一个下苦力抡榔头，一个以手蘸水翻动粉团。打一下，翻一下。否则，木榔头会陷进粉团。

　　打年糕是一条龙作业，有人蒸粉，有人捶打，有人搓制压模子……单家独户往往人手不够，亲朋好友间便抱团互助，今天帮你家，明天助我家。亲戚邻里因此有了走动，乡情亲情温馨融融。

　　捶打透了的米粉团，白如凝脂，软如棉团，热乎乎，香喷喷，乡亲们称之“年糕籽”。围着看热闹的孩子，会被赏一小团“年糕籽”尝新。“年糕籽”口感细腻绵软，如果蘸些白糖味道更好。但当年的乡村孩子，多半没有这般“奢侈”。有那手巧的乡亲，会用“年糕籽”捏出小兔、小狗、小猪之类的动物，白白胖胖，栩栩如生，惹得孩子们爱不释手。孩子们吃了“年糕籽”，玩了“年糕籽”捏的小动物，会按捺不住地帮大人搓起“年糕籽”。一团“年糕籽”在两只小手间，慢慢变圆变细变长，充满童趣。细细长长的“年糕籽”，往木头阴刻的年糕模子里一按，年糕就成型了。

　　糖年糕是衢州特色吃法，农家以此美食待客。起油锅，将菜油熬熟熬透。切成寸把长的年糕入锅，先煎后炒。待年糕半焦溢香，再撒入适量红糖。翻炒均匀后起锅。热气腾腾的糖年糕红色透亮，既脆又甜，香气满溢里有点甜，有点烟火味。嚼到嘴里，绵软不失劲道。年味和乡情乡愁，亦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