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涛

　　牛年春节，不回湖北老家，选择了留守舟山过年。

　　满以为会像多年前，但闻窗外鞭炮声，心间便涌思乡愁。现如今，虽过了伤春悲秋的年龄，却也会在“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特定时期涌动思乡的情愫，哪怕只是遇见一道家乡的美食。

　　春节前几日，从网上订购了从老家发货的糊汤粉原材料，紧赶慢赶地在年三十那天终于到货了。

　　糊汤粉，是老家的早餐美食。世人或都以为，湖北人的早餐只有“热干面”，素不知，在江汉平原一带，老百姓每天早晨都是在裹着黑胡椒粉的香味里，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糊汤粉，开启一天的美好生活的。反正，从我有记忆开始，美味的早餐就是这样的：爸爸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从集市上带来用搪瓷茶缸装好的糊汤粉，还有些热气，上面撒满了绿色的葱花和黑色的胡椒粉。有时候，还搭配了半热的小笼包或软掉了的油条。我和妹妹基本上都是簇拥而上，迫不及待地让自己满嘴生香。而这几年，求学、谋生在外，漂泊在岛城舟山，也只能在春节期间回乡过年的时候，见缝插针地排着长队，买上一碗糊汤粉打打牙祭，品尝一下这份饱含想念的味道。

　　那么，糊汤粉究竟为何物？堂堂大江南，会没有糊汤粉吃？

　　糊汤粉，最基本的材料，其实就是加工成细如发丝的米粉，类似于这里当地的米面，或者像云南的米线。但是我混迹江南十余年，也吃过米面无数，却几乎没有抵得过家乡的糊汤粉。老家的糊汤粉吃在嘴里，口感滑腻，双唇轻轻一抿，唇齿间便是回味无穷。糊汤粉的做法有其特色，取适量的细米粉冷水泡开后，锅中放三碗清水，加热煮沸，米粉下锅，热烫一分钟，用漏勺捞起，放冷水中浸泡，待用。

　　除了细细的米粉，糊汤粉的精髓还在“糊”。老家的糊汤粉里，下的“糊”有点像过去用铁锅烧饭时的米汤。原料嘛，有水磨米糊粉，骨汤粉或鱼粉，南德调味料，再加上几滴酱油。在开水里烫开后，搅拌均匀，起泡即可放入冷水浸泡过的煮熟米粉。烫个十几秒钟，迅速起锅，放入装有底料的汤碗之中，再撒点黑胡椒粉和葱花，即可上桌。

　　糊汤粉的底料，因人而异。陪我过年放弃回家的媳妇，自幼生长在江南，口味偏淡。在给她精心烹饪糊汤粉的时候，我选择了用鱼丸、生姜、蒜末、撕碎的油条做底料，没有添加辣椒面和芝麻油，倒了点她最爱的香醋。端上餐桌，没吃过湖北菜的媳妇儿，双眼冒着光，一脸的惊奇、欣喜。拍完照片留过影之后，我用筷子轻轻挑起一口似乎闪着光的糊汤粉，用嘴吹了吹热气，轻轻地放在她嘴边让她尝试一下我的家乡美食，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最后的最后，连汤底都被一扫而空。这，其实就是人间的烟火气，真真切切的乡土和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