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亦竹

　　家乡松阳县玉岩镇，千峰环野立，一水抱镇流，如果撇开现代通讯网络，生活在这里大有桃花源之风，“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如今的玉岩，已是“网红”花菇小镇，菇香早已飘香过海，香飘世界。在青山绿水之间有种独特的风景，叫香菇大棚。菇棚尽处是青山，青山有我小时候家乡的味道，杜鹃花。

　　这山，是我儿时的乐园。我的少年书读得不多，山鸟山花的名字却很熟悉。糖果少有入嘴，山花野果几乎尝了个遍。山花烂漫的时节，上山砍柴，看到鲜艳的杜鹃花就嘴馋，摘几朵去掉花蕊后，塞进嘴里吃起来酸酸甜，滋味美妙，齿唇间的清香迅速沁入心脾。甜蜜蜜的嘴巴唱起童谣，“枝标刮，红嗒嗒，外甥囡妮嫁大伯，大伯下温州，买只羊儿没尾巴……”

　　枝标刮，是家乡对杜鹃花的叫法。枝标刮花盛开时节，我到山乡走访菇农家。我刚到菇棚外，迎接我的是在树干上的红嘴蓝雀，摇着尾巴叽叽喳喳，我悄悄靠近想偷拍，手机还没来得及对焦，它们早已扑棱棱飞了。

　　无心追鸟，有意访农，推开柴扉，走进香菇棚，菇农热情邀坐。闲谈间，三句不离本行，“带货”宣传交通安全知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危险，怎样能避险。聊得很开心，茶冲了好几碗。聊够了准备离开，头刚探出菇棚，涌入眼帘的是半山青翠半山花，激起我亲近野山的冲动。无意间，我发现有一枝长得像燃烧的花球，便信手折来准备带给妻子。生活需要仪式感，我精心准备了献花台词。

　　手捧杜鹃花，心念台词，下山一路甜蜜。刚到山脚，菇棚里跑出农家三个孩童。他们看到我手中的花，很喜欢，都嚷着要。我先是一愣，面对樱桃嘴巴嘟嘟的脸，连生气的样子都可爱的表情包，我说：“我带你们上山去找，保证每个人都有喜欢的花！”三个孩子欢呼雀跃，耶！

　　爬山时，我问：“青山这么美，漫山遍野的枝标刮花，你们来玩过吗？”他们回答：“爸爸妈妈平时干活很忙，都没时间带我到山上玩的。”透过语音，让我感到菇农们挣钱养家，真的不容易。许多农民的孩子，玩虫戏水捏泥巴来寻找童趣，大概还不知道，城里的同龄人可能已经学英语算奥数练舞蹈了，只管收获那份天真和浪漫。在山上，我们每人捧着一两枝杜鹃花，收获满满，哼着小曲下山，撒下一路动人音符。

　　下山，把他们安全送回菇棚，我带上那枝杜鹃花回家。

　　到家，我悄悄上前，突然间把杜鹃花递到她眼前，念着山上准备好的台词：“亲，您当我的老婆二十多年了，我还没有给您献过花，不是我当警察不懂浪漫，只因警察的工作节奏实在太快。今天，我把这花送给您，这算不算我对你的爱？”

　　“傻老公！”突如其来的表白，乐得妻子掩面大笑。趁她开心时，我与她分享着与小孩子上山玩耍、下山游戏的那份开心。

　　山泼黛，水挼蓝，翠相搀的玉岩仙境里，山鸟山花，花菇飘香，还有许多即将消逝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