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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人间

杭州曾有这样一个诗人

  ■王珍

  那是5月的一天,杭州的西湖边下着小雨。一位杭州大伯,双手捧着新酿的米酒,拦在马的前头,对马上的人说:“请再喝一口用西湖水酿的酒吧,这一去不知你什么时候还能再来?”

  一路走去,一路都是双手捧酒的大爷、大叔、小哥,还有抱在怀中的婴儿和扯着妈妈衣角的孩童。杭州人倾城而出,他们都要送一送这位悉心关注民生、一心装着百姓疾苦的好人。依依惜别,分离是那样的万不得已。

  “是呵,三年的光阴,实在是匆匆太匆匆!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在西湖边种下一株甘棠。但愿这一湖水,这一条堤,能够在今后的灾年里给你们一些帮助……”他又何尝舍得离开杭州、告别西湖、放下杭州的百姓?从此,他只要忆江南,一定“最忆是杭州”。

  他是诗界的特大牌,曾为杭州留下了200多首脍炙人口的诗。他把西湖、把杭州以诗歌的形式种植在唐诗中,使杭州、使西湖成为中华大地上、文化宝库中的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其实,他刚来杭州在西湖边上下马时,看到的杭州西湖,并不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湖边也没有什么被暖风熏醉的游人,周边只有挥汗如雨劳作着的百姓。他直接走到田中央,问那些劳作的人们,是什么灾害把你们害得最苦的?答案居然大多指向西湖——每逢大旱之年,西湖水浅可见湖底淤泥,根本无法灌溉农田,湖畔田畈的禾苗全都旱死;每逢大雨之年,西湖水涨溢出湖岸,湖畔田畈的禾苗全都被淹死。

  听到这些,诗人不读诗了,也不写诗了,他常常读那些治水之书到夜深,甚至通宵到天明。他用写诗的笔,写下了修堤筑坝,疏浚西湖、水井等水利工程方案,他煞费苦心要扭转“旱时旱死,涝时涝死”的困境。

  他走访、调研,反复研讨,当一套治理西湖的良方终于形成时,居然被地方官员集体拍砖:“这样一来,水里的鱼虾有可能会死,莲藕菱角也会枯萎。重点是惊动了龙王破坏了风水,对你的人生命运很不利。”诗人淡定从容:“鱼龙与民生、菱藕与稻粮,孰轻孰重?明显,老百姓是天,老百姓是地,天塌了,地陷了,你还有什么官运、人生?”

  诗人干脆利落,一锤定音。他带领大家修筑了一条湖堤,平日蓄水防旱;暴雨时,则开闸放水,减水灾。并且还出台了一个大快人心的规定:大旱之日,百姓可以越过县乡两级,直接到州衙要求放水,以免被“文来文往”的审批环节耽误大事。

  原来,“最多跑一次”,他是首创人。

  这位大诗人治水上了瘾,他发现杭城居民的饮水井大多沿江而掘,喝的是带苦涩味的钱塘江水,城内只有六眼水井是西湖水,却又年久失修,经年淤塞。他派人重新挖井,引湖水入城,又疏浚了城内的六眼井,完成了水改,让杭城百姓喝上了甘甜的井水。

  当他拿到一纸调令时,依然不慌不忙,写下《钱塘湖石记》,给接班的后任留下一份殷殷告诫。并把他节衣缩食积攒下来的工资全都留作疏浚西湖的固定基金,用掉多少由继任者补足。他开创的这种良好风气,被后任们自觉地一届一届沿袭成规。那笔钱一直到五十年后因黄巢之乱才消失。而他的这种示范,对于为官者无疑是一种无形的约束和警示。

  他就是唐代三大顶尖诗人之一、人称“诗魔”的诗人白居易,也是杭州刺史白居易。从822年10月赴任杭州到824年5月离任,说是前后3年,实际上是20个月。时间虽然不长,但他用救民济世的为官理念,用兴修水利等惠民工程,用明快流畅朗朗上口的诗句,兑现他对杭州的深爱。

  白居易主持修筑于钱塘门外的白公堤,如今早已无迹可寻了。而今在西湖上的白堤,实际上是在白居易任杭州刺史前已存在的白沙堤。但杭州人为缅怀和纪念这位诗人,这位优质好官员,很任性、很刻意地把白沙堤叫作白堤。也许,这是个美丽的错误。但我觉得,这实际上也说明,白居易留给杭州的精神堤坝是永远不会湮灭的。

  近日,在杭州余杭区闲林街道党群活动中心和浙江图书馆主办的“贤聚林下”读书会上,以白居易在杭州为主线的生平、趣事,以及白居易的诗作欣赏、分享,在《花非花》的女声独唱和《忆江南》的童声诵读中,我心湖中的白居易被激活了……


浙江工人日报 人间 00003 杭州曾有这样一个诗人 2021-08-14 2 2021年08月14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