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和友情不可辜负
■王珍
秋风一起,好友蓉立刻快递了两只野生青蟹给我。难得和珍贵,我懂。
青蟹虽然好,但不擅烹的我连搞熟都有点勉为其难。忐忑不安地让妈妈来帮忙,心中很不落忍:自己怕被蟹钳,难道妈妈就不怕吗?无奈青蟹的味道实在是太诱惑了,况且美食和友情是最不可辜负的人生珍品。所以拉了妈妈一起冒险,也值得。
总算入锅煮熟,用醋蘸了吃。什么蟹八件之类的吃蟹工具早被我送人了,我们一如既往地徒手吃蟹,这其实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快乐。妈妈率先揭开蟹盖和肚脐,一嘟噜一嘟噜的蟹黄爆棚而出,看着很是喜人。妈妈直接给出赞美最高级:“这么好的蟹,我是第一次吃到!”
那橘红色的蟹黄凝结成块,边上还有一些浆质蟹黄。入口沙糯醇厚,鲜香馥郁。掰下一个蟹大腿,这个光靠牙齿是不行的,相当于啃石头。所以用老虎钳轻轻夹碎壳,整块的腿肉掉出来。咬一口,肉质结实,丝丝缕缕的嚼劲,味若瑶柱。咬去小腿节两端,像吮螺蛳一般,吸出的蟹腿肉也很饱满,肉丝细嫩,美如银鱼。蟹身肉,洁白晶莹,胜似白鱼。果然野生青蟹,鲜香妙不可言,滋味无穷无尽。那种挥之不去的鲜美,那种滚动在舌尖上的快意,久久刻在味蕾上,印在记忆中。
蓉听了我的赞叹,说,她是将蟹切开爆炒,扔一把姜丝蒜蓉,淋适量料酒,加水烧开,放入面条,煮熟,再放入些青菜。装盘后的品相是:面玉白、蟹橙红、菜青翠。野生青蟹的原汁原味点点滴滴全入面汁中。
听着,我的吃法有点暴殄天物了。蓉很贴心地许诺,下次要专门带着家乡的细面、青蟹以及煮青蟹面的技艺,现身现场做示范。如此美妙的佳话,若是让苏东坡遇见,一定会有流传千古的“青蟹赋”问世。
虽然,如今物产丰盛、物流便捷,但真要满足某种美食的念想,还真的不光是快递可以拉近的距离。若是少了亲朋好友真情实意的投递,美食至真至纯的正宗味道一定会大打折扣,甚至有可能因为假冒伪劣的水货、山寨版而断了念想。
我一直认为朋友间互赠的美食,味道总和网购不同。赠予的美食,除了本地人的特别懂行、识货外,还寄托着人们对自己家乡食物的自豪,和好东西分享的快乐。
我一直记着朋友东江河在得知我喜食野菜后,特意采了一种我不认识的野菜快递给我,我觉得非常稀罕和感恩。这让我想起我喜欢的献芹故事,我珍惜献芹人,也乐意做献芹人。
我还记得我的一位年轻同事,听我说起她家乡盘菜的味道独特,我吃过一次后一直会想起。她答应我,回家探亲一定带一些来让我解馋。结果,她从家里回来,一直没有说起盘菜这件事。直到我忍不住问起,她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也许你都不会相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故!根本不是我忘记带盘菜,而是我装盘菜那个袋子被人调了包!”而我依然心有不甘地追问,调回来的包里装的又是啥好吃的东西呢?“一包旧衣烂衫!”她悻悻地说。
我只能祈祷:一定要落在一个像我一样喜欢吃的人手中,并能及时吃掉。我甚至不怕被笑画蛇添足,跟同事说,本来,你在袋子里附一张怎么吃盘菜的说明书就好了。其实,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为我有一次带了一小瓶我妈妈做的糖桂花给同事,结果我刚刚出她的办公室不到5分钟,她给我发来微信说:“你妈做的糖桂花我已经吃掉半瓶,真的又甜又香!”我愕然:有这种吃法吗?杭州人谁不知道这糖桂花只是甜品的添加?结果,她很任性:“谁规定不能这么吃?我觉得好吃得很!”也是,这也算是给美食平添故事。
其实,谁的记忆里没有过和美食相关的亲情友爱故事?谁又没有过收到自己特别喜欢的美食,却找不到寄件人的惊喜?
在饮食文化里,一食一物总关情。赠送美食,一直是人与人之间亲情友情的美善表达。美食一旦有了独特故事、美丽传说的加入,那就不再只是愉悦口舌的珍馐美馔,而是一段值得回味的深情记挂,一道引人入胜的文化景致,一种非比寻常的韵致和趣味……而这些,又怎么可以轻易辜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