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珍

　　乌米饭的历史相当悠久，唐代时有种“青精饭”，是道家求长生不死的养生米饭，说的就是乌米饭。杜甫《赠李白》诗曰：“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苦乏大药资，山林迹如扫。”

　　元代开始在诗词中始见在寒食节吃青精饭，明清以后，青精饭还成为南方许多地区社日的节令食品。

　　而我以为, 乌米饭与杭州西溪的“目连救母”故事有关。西溪民间传说释迦牟尼有个弟子叫目连，他的母亲犯了天条，被玉皇大帝打入了地狱。目连是孝子，每天都送好菜好饭给母亲吃。可狱卒每次转交时都把好菜好饭留下吃了，母亲一口也吃不到。目连知道后，就想办法瞒过狱卒。他上山采集乌树叶带回家，用水浸出黑黑的汁，掺进糯米中烧煮，再加点白糖，成了乌米饭。狱卒一看这饭黑不溜秋的，就不敢吃了。而饥饿难挡的母亲当然觉得这乌米饭又糯又香又甜，十分好吃。几天以后，奇迹出现了：目连的母亲在地狱里只听蚊子叫，不见蚊子咬；身体也开始好转，皮肤变回了原来的白嫩光洁。后来人们为了纪念目连这个孝子，吃“乌米饭”的习俗就流传了下来。

　　这些故事在杭州留下老东岳一带的村民都知道。在西溪有个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叫西溪哑目连戏，又名劝善戏、太平戏，是流传于留下街道老东岳一带的一个地方古老剧种。哑目连戏在表演时没有台词，全凭身段、手势、表情、舞蹈和武术技巧来体现内容，伴奏是锣鼓钵镲和目连号。伴随着六十多年前东岳庙的兴盛，曾在杭州乃至整个浙江地区风行一时。

　　虽然这个剧种于2007年被列为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但五名传承人却因年迈先后离世。幸运的是，在相关部门的多方动员和努力下，东岳社区终于召集了一批有志于恢复哑目连戏的居民，组建了一支东岳哑目连剧组队伍。在政府等各方力量的支持下，还邀请了相关的专家在保留哑目连戏精髓的基础上，对剧本和伴奏进行进一步地创新，对演员进行系统地培训， 2014年年底，精心排演的折子戏《送夜头》终于在西溪哑目连戏的发源地重新上演。

　　在西溪老东岳还能看到目连劝善的母子雕塑，村子里年长的村民都对目连的故事津津乐道。偶尔听到路上有游人曲解雕塑的含义，当地的村民不管正在做什么都会立刻停下脚步来正色纠正，毫不含糊。了解这些之后，对于西溪一带有吃乌米饭的习俗就不难理解。

　　还有一个和立夏吃乌米饭有关的传说源于战国的孙膑斗庞涓。二人同在鬼谷子门下求学，庞涓妒忌孙膑才华，而加害于他，将孙关入猪圈，百般折磨。孙膑为瞒过庞涓得以生存，就装疯卖傻，用乌树叶浸拌米煮成饭捏成与猪粪形似的团子而骗过了庞涓。孙膑吃乌米饭正巧立夏，于是此习俗就流传下来了。

　　不管哪一种传说更可信，乌米饭就是一种包含着善良、健康、孝顺的有道德审美的美食。说其是健康美食，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据科学研究证明，乌树叶含有种种对人体有益的元素，具有降低血压、血脂，抑制血小板聚集，减少血栓，益精气、强筋骨、明目等功效。西溪人至今一直保持着立夏吃乌米饭和乌米糕的习俗，他们认为，吃了乌米饭，蚊子不叮咬；而且还不容易中暑。

　　每年的立夏前后，西溪人会去山上采乌树叶，将树叶用水洗净再用手搓搓泡在水中，用上等糯米与叶汁浸泡在一起，泡上一晚。到第二天早上，糯米已经乌黑了，放上水倒入锅中烧，等清香味出来了，也就饭熟好吃了。亮晶晶，乌黑黑的，像黑珍珠，放上绵白糖，乌黑之中点点雪霜，煞是好看。

　　西溪的乌米饭有咸、淡之分。淡乌米饭可以像上边所说的那样，加点糖，甜食；也可以当作白饭就菜吃。

　　咸味乌米饭则要准备豌豆、笋、咸肉，然后把豌豆和笋都入开水锅中焯熟。咸肉先浸泡半小时去咸后，切小丁；再在锅中放油烧热，倒入咸肉炒到变色，倒入笋丁和豌豆一起翻炒片刻。最后，再把按照上边淡乌米饭做法蒸好的乌米饭倒入，炒匀即可。

　　现在，年纪轻点的人已经不大认识乌树叶了，也懒得去山上采了，一般就花点钱到农贸市场买点乌树叶。我曾经特意去了解过，市场里有些年长的西溪村民在摆摊卖那种叶子的，十元左右一斤。有些村落的农家依旧保持着这种节日的风俗，而且还和从前一样，早早上山采了乌树叶，按照传统的方式，烧上一大锅香喷喷的乌米饭，东家送一碗，西家给一点，自家留点吃吃。体贴的人还会连绵白糖一起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