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风味干菜汤
● 朱泽军
入春以来,气候变化无常,自己不慎患了感冒,头重脚轻流鼻涕,四肢酸痛没胃口。医院没有少跑,感冒冲剂、咳嗽糖浆之类消炎、化痰药也没少吃,但是病症依旧。前不久的一天下午,去探望八旬母亲。老人得知我感冒,晚餐时特意烧了一大碗鲜香无比的干菜汤,嘱咐我饭前趁热将其一口喝完。我看了看便端起海口大碗,仰脖喝下这热气腾腾的干菜汤,即刻出了一身大汗。果然,没多长时间,神清气爽,胃口也好了许多。那一晚,不仅饭量大开,觉也睡得特别香。
干菜汤是阿拉宁波人一道地方小菜。所谓的干菜汤,简单地说,就是把霉干菜用沸水冲泡而已。记得孩提时,每年秋天那些日子,母亲最为忙碌。清早,正值中年的母亲经常手提肩扛,一趟趟从农贸市场买来成筐的雪里蕻,在小巷尽头的河埠头将雪里蕻逐一洗净。当年城区街头巷尾不仅河流多,而且河水也十分的清洁,这是如今生活在城市的许多年轻人很难想象的。母亲将洗净的干菜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地放入那些形状和大小各异的坛坛罐罐内,再层层均匀地撒上白盐腌制。一些日子后,再将腌透的菜条取出,一根根有条不紊地挂在宅院内支起的竹竿上,在太阳下晾晒。这样反复蒸晒多次,直至色泽红亮,香气扑鼻,待菜成干条状,再逐一切成寸把来长,和着每年春天时节干晒的簿笋片装入数只密封的旧饼干箱内,如此一年四季便可随时取食。
昔日炎热盛夏,当我们兄弟几个放学,或者玩耍之后满头大汗饥肠辘辘赶回家,往餐桌前一坐,母亲从厨房端来大碗笋丝干菜汤,撒上少许味精、食盐,浇上酱油,点上数滴小车麻油之类的香油,顿时香味四溢,让人既解渴又去暑。冰天雪地的冬日,大碗的干菜汤更是绝佳菜肴。有时身体稍感不适,食无甘味,然只要餐桌上有了这道干菜汤,便胃口顿开,小毛小病自然好了大半。如果能在干菜汤里面再加点笋,那干菜汤的味道就更好。如今,我因工作关系,经常与同事去外地出差,三五天不回家是常事。临行前,母亲总要往我公文包里塞上一只加盖的小瓶,里面满满装着清香鲜美的干菜,出差途中因为有了它“保驾”,避免了吃不惯异乡菜系的尴尬。同行的同事起初不以为然,甚至笑我太过节俭,但是没出几餐饭,便纷纷把手伸向我自制的这碗鲜而不咸,“下饭”极好、口感甚佳的干菜汤,接着便赞不绝口:又吃到家乡菜了。
三十多年前,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普遍不高,油光乌黑,香味醇厚的干菜经济实惠,让人长吃不厌,它既是百姓人家的当家菜,有时还可以用来作为馈赠亲友的物品。当年我的那些上海等外地亲戚来宁波,每次返程时,他们的行李袋内必装有母亲自腌自制的干菜,吃完了,还经常写信来要。于是我时不时往附近邮局跑,为亲戚们寄去干菜。如今母亲年事已高,没有体力再像当年那样去腌制晾晒干菜了,家中餐桌上也再不像以往那样常有那碗别有风味的干菜汤了。在喝多了饮料、咖啡的今天,偶尔来一碗干菜汤,会顿觉十分清口、舒适,因而自己内心常常想起那道可口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