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吴晓静报道 云南导游辱骂游客、内地游客打伤香港导游、张家界导游因收取自费项目费用不成持刀胁迫游客……“五一”小长假把旅游市场带旺的同时，一连串的旅游业乱象也纷纷涌现，将导游这个职业推向风口浪尖，许多人一提到导游就想到“黑”。导游究竟是被妖魔化了，还是其背后有着更深层的原因？记者带着问题采访时，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这行“水”很深。

　　象征性的固定工资与五险一金

　　由于近期负面新闻不断，很多导游都婉拒了采访。一些愿意接受采访的导游，和记者谈起他们的薪资体系，忍不住倒起苦水。

　　谈到收入构成，几位受访的导游纷纷表示，他们的底薪都是象征性的，基本不会超过1000元。此外，在《旅游法》实施之前，旅行社几乎都没有给他们缴纳五险一金。

　　根据《旅游法》第三十八条规定，旅行社与其聘用导游应当“订立劳动合同，支付劳动报酬，缴纳社会保险费用”、“旅行社临时聘用导游为旅游者提供服务的，应当全额向导游支付本法第六十条第三款规定的导游服务费用”。

　　“《旅游法》出台之后，情况有了改善。五险一金缴是缴了，但比例不高，就是意思一下。据我所知，有一些小的旅行社还是不缴的。”做了7年导游的刘腾飞说，导游的收入来源，主要还是靠购物回扣，固定工资和五险一金的占比非常低。从年收入上来说，新入行的导游一年收入约七八万元，再往后做有十几万元一年，如果能做到金牌导游，收入会比较可观。

　　带购物团就像在“押宝”

　　郑琦今年2月刚刚考上事业单位，此前，他做了3年的旅行社领队。因为身份的转变，比起其他导游的顾忌重重，郑琦几乎无保留地对记者谈起他这3年来的职业生涯。

　　他说，一般旅行社组织的团队，有纯玩团和购物团，购物团业内又叫KB团，KB是KEEPBACK（回扣）的缩写。

　　哪个团队更赚钱？郑琦说，当然是KB团。他给记者举了个例子，如果带纯玩团，因为没有购物回扣，导游的收入按天计算，基本是300元一天，再加上餐补和电话补贴，一个5天的团下来，最多也就2000元。

　　“但如果是KB团，购物的部分，回扣在1个点到5个点，自费的部分，回扣在6个点到10个点。比如一个20人的团，每个人消费2000元，那差不多我们能拿到4000元。”郑琦也坦言，不可能每团必赚，带KB团实际上就跟赌博一样，“运气好的时候，我们会说，这个团爆掉了，意思是买了很多。对我们来说，10个团里面，有一个团有这种情况，就是押到宝了。”

　　还有一个风险，就是客人的满意度。一但遭遇客人投诉，大部分赔偿都将由导游自己承担。“现在政策都比较倾向消费者，大家的维权意识高了很多，但说实话，也不排除一些过度维权。我同事曾经就遭遇过，带团出国，个别团员自己要求脱团，回国后却以此向有关部门投诉。合同上写明的景点，少去到一个，导游就要罚300到800元。类似这样的罚款，都是导游自己掏腰包的。”

　　多重因素之下，收入变少

　　在采访中，不少导游提到“零负团费”的概念，也就是低价团。

　　郑琦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按照正常的成本来估算，一趟往返泰国的团队机票价格在2250元/人，四星级酒店的价格约200~300元/人，餐费按50元/人的标准，再加上景点、司机、导游等费用，6天的行程怎么算一个人都是5000元起步。“但为什么报给消费者的价格会低于这个价格，有时候还低得很多，难道要做亏本生意？肯定要从购物里面赚回来，这个没有分什么大旅行社、小旅行社，大家都这么操作的。国外团基本是这个情况，国内团更别提了，你去湖滨走一圈，多少发名片的写着百元游，不购物他就亏大了！”

　　针对旅行当中存在的购物和自费项目，《旅游法》并没有禁止，但要求必须经过充分协商，在平等自愿的前提下签订购物或自费项目补充协议。

　　“根据《旅游法》，现在全部都要签补充协议。只要客人没签过，就有权利不进店。这个对我们来说压力很大，因为不仅仅组团社靠这个赚钱，地接社更是就靠这个钱来生活的。”郑琦说，每个购物点都会返钱给组团社和地接社，一般来说，一趟行程会安排约6家购物点。但《旅游法》的规定，让这部分收入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此外，电商的疯狂玩法也让传统旅游业遭受不小的冲击。“现在80后、90后都更倾向自由行，电商又几乎都是砸钱在做，价格压得很低。公务团也大幅减少，传统旅游业现在的消费群体基本是老年团和家庭团等，市场份额被占，对我们的收入影响也很大。”

　　一方面，靠购物回扣的收入变少。另一方面，基本的工资待遇没有得到相应的提升。郑琦坦言，虽然他转行有一部分个人因素，但也确实和收入不稳定有关。而像他这样已经转行，或考虑转行的从业者也逐渐增多。

　　（本文人名均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