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沅 文/摄

　　到西安的人，大凡乘上旅游车去号称世界八大奇迹之一的“兵马俑”和大小雁塔一转，就欣然说：“玩遍了！”殊不知，那拥塞、喧嚣的人流，使你不是游古迹，而是古迹玩了你。去年秋天有机会在国庆长假，不慌不忙地游了距西安50公里和70公里的户县重阳宫、周至县楼观台。这是道教史上称之为“仙都”的二地。

　　重阳宫是道教全真派创始人王重阳的发祥地和归葬地。全真七子就是他的嫡传弟子，其中丘处机创的全真龙门派影响最大。岁月的沧桑已使道宫颓败，几个汗渍袍冠的道人正在忙于农事，大殿的石墀上堆晒着玉米谷子。我到过杭州的抱朴道院、北京的白云观，那建筑之辉煌、香火之旺盛，我似乎产生不了联想和激动，抑或是对历史与文化的麻木吧。但眼前的凋零却使我心中涌起一股崇敬和激情，这是一种对人欲横流、钱欲膨胀的对抗。在暮霭降临时，我寻找离宫一里地的“活死人墓”遗址。当年王重阳为了遇物无思，潜心道学，自称“活死人”并以草结庐为“墓”。今天，遗址已荡然无存，但在这块荒芜的黄土地上，却戳起了一个三角形的草窝子，一个年轻的道士正在晚霞下诵太乙经。那清虚的神志，岿岿然如生根；那沾有汗白的道袍，更显灵肉归一。我没敢打扰他，悄悄地走开了。

　　第二天，我徒步来到终南山北麓的楼观台。据传春秋时，周大夫函谷关令尹喜，为研究天文星象，在此建楼观星望气，观楼台由此得名。后来老子李耳由楚入秦，尹喜亲迎到此，执弟子礼，请为著书。老子乃述道德经五千言授之。山麓上有老子祠、说经台、上善池、青牛石等古迹，名为“洞天福地”，但比起城里林木掩映、美味列厨的精致道院来，那简直是个荒凉的山坳。我在说经台前徘徊，这是个小土山，当年老子席地而坐于柏树下授道德经。东汉顺帝时,张陵在四川鹤鸣山创立道教，奉老子为教主，称为太山老君，以其《道德经》为主要经典。老子羽化后归葬于离楼观台15里的楼西山谷里。我原想这时总有一个牌楼，去看时仅六尺方圆的小坟堆。

　　在返回西安的汽车上，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我不信神化了的宗教，但历史的反思使我对道教哲学有参照的爱好。老子以“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使《道德经》传诵千年。他把自己的真心坦露在一个层面上，处在完全平等的情况下，使人与人感情通融，互相了解，共心同德，功成事遂。如果把主义和信仰挂在口头，用肮脏的心争官谋私，那是对主义和信仰无耻的背叛。

　　我想到人生的短暂，宇宙的无垠；想到生与死、荣与辱；想到自己也想到他人……在心里的蠕动中，把思想的根须触及一切的一切时，我似乎悟到了做“人”的某些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