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王海霞

　　阿春婶在绍兴虞南山区一个村子里开小饭馆。这几年随着村里办起了越来越多的工厂，热情、善良的阿春婶成了最受外来工欢迎的土大厨。

　　农村里条件有限，阿春婶的饭馆是一个大通间，厨房就在进门处，一个案板、一个煤气灶、一个水龙头，里面四张小方桌，十多个凳子，就是全部家当了。虽然简陋，但附近厂里效益好不好，看看小饭馆里的菜色就能知道个大概。

　　阿春婶快60岁了，矮矮胖胖的，眼睛很大，口才一流，和谁都能聊上几句。以前她在村口开了20多年的杂货店，村里租房子的外来工大多在她这里买包烟，买点毛巾、牙刷等日用品。互相熟悉了，就到阿春婶家打秋风，次数多了，大家都提议阿春婶在隔壁开个小饭馆，改善改善大家的伙食。

　　2008年的时候，阿春婶的一双子女都已经在省城落户。她闲来无事积极响应大家提议，开起了小餐馆。

　　没有受过专业培训，阿春婶的厨艺完全是在食客们各种要求指点下成长起来的。绍兴人口味重咸鲜，不爱吃辣。最初，阿春婶只会烧绍兴菜。但外来工大多来自四川、河南、安徽等地，有的爱吃辣，有的爱吃酸。烧菜时，一把辣椒放下去，全家人呛得流眼泪。慢慢地阿春婶摸索出了门道。譬如辣椒放得晚一点，不会辣到旁人；醋沿锅边倒下去会发生美妙的化学反应；干力气活的人吃菜要多放点盐。几年下来，阿春婶练就了左右开弓，同时烧两个菜的本事，酸菜鱼、回锅肉、糖醋里脊、梅干菜扣肉等拿手菜也写满了一本菜单。

　　阿春婶几乎每天中午要烧30多人的饭菜。老客们上班前，路过阿春婶的店，说一声中午几个人吃饭，她就有数了。等到11点半左右，三五个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准时出锅。一大罐上虞珠茶、几壶热水也准备好放在桌子边。

　　儿女们难得放假回家常常抱怨妈妈烧的饭太硬。阿春婶总回答，外地人做生活要吃硬饭才有力气。她烧的菜从来都是装得满满的，理由也是外地人赚钞票辛苦，给他们吃饱些，我少赚点不要紧的。

　　忙碌间，阿春婶不忘和大家扯家常。久而久之，谁的手艺好，谁的工资高，谁家有困难，谁打工的企业好，她都能说出一二，也喜欢管上三分。于是，常常可以看到，她站在店门口告诉外来工，村子哪家有房子出租或者是哪家厂在招工了，工资不低。

　　她也常常整理一些子女穿过的过时衣服送给外来工。或者是傍晚时，给哪家孩子送点自己种的黄瓜、西红柿之类的。女儿家搬来的旧杂志，她也堆在门口，爱看的可以随意取走。

　　阿春婶的厨艺好，心肠也好。家里人说她心肠软，看电视剧都能看哭，一边擦眼泪，还一边说：我看的伊罪过煞哉！对外来工阿春婶也是热心肠，需要帮忙的总尽心尽力。

　　湖北人老张的女儿在杭州上大四，找不到实习单位。阿春婶一个电话打给女儿解决了。外地小伙半夜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她同老伴一起送去医院急诊。这样的小故事太多了，也因为如此，过年过节时阿春婶常常会收到来自各地的特产和礼物，它们无不包含着外来工们对阿春婶的喜爱和谢意。就在前几天一个山东人还给阿春婶一家送来了一大包山东杂粮煎饼。

　　阿春婶还收留过一个流浪汉。那一年春天，一个四十来岁的流浪汉到小饭馆讨饭吃。吃饱饭后，流浪汉突然对阿春婶喊救救他的命。他自述是从四川来江浙一带打工，遭遇无良老板，受了工伤后，把他赶出了工厂。为了治伤，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用光了。还遭遇小偷丢了手机和行李。走投无路之下，他一路行乞，希望能走回老家。但后来他自己也糊涂了，失去了方向和希望。

　　阿春婶看他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手臂上的伤也没好透。“真罪过啊！”阿春婶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了。村民们都说他骗人的，说那么可怜就是想骗点钱。但阿春婶心肠软，早就打定主意帮他。不但给他安排了睡觉的地方，给了他几件换洗衣服，还每天送喝的吃的到他手上。几天养下来，流浪汉精神慢慢恢复了，终于想起来一个电话号码。阿春婶打通了这个电话，又七转八转地打听，联系上了流浪汉在上海打工的姐姐。几天后，姐姐来接时，流浪汉猛地跪在阿春婶面前磕头感谢。

　　厨艺好，人更好。阿春婶的小饭馆人气越来越旺。给村里厂子送货的司机陈师傅多年来，每次送货到这里，一定来吃阿春婶烧的饭菜。正如他所说的，吃过天南海北许多餐馆，还是阿春婶的小饭馆最有人情味,饭菜也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