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铭

　　也许世界上有无数种爱，我以为母爱是最神圣、最伟大、最无私的一种，也是永远无法逾越的一种。想起母亲那些任劳任怨、默默无闻关爱子女的情景，想起母亲满腔满怀类乎本能的劳碌与奉献，想起母亲为了子女不惜牺牲自己一切的历历往事，泪眼矇眬，心酸无比。

　　1989年10月我成家之后，单位分给我一套位于城北的新房。母亲总是担心他的儿子离开家后吃不好饭，总是趁着儿子休息日在家，早早地买好菜，与父亲一起蹬着自行车，从城东到城北，穿过大半个杭州，不辞辛劳地来看她儿子。殊不知母亲可是刚学会骑自行车不久，其间得花一个小时劳顿之苦。一个已长大成人的儿子还在承受着母亲如此庇爱，我以为这是对父母的不敬，是对父母幸福的一种剥夺。为此，我常常烦恼，甚至常常与母亲发生语言冲突。儿子心疼父母，但是在父母的眼里，儿子永远是儿子。

　　我以为如果我软弱了，会加重母亲对我的“溺爱”。可是长达20多年，关乎母亲对儿子“溺爱”的纷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在母爱面前，我是那么不堪一击；在母爱面前，我总是以失败告终。更甚于在2014年，端午节的中午，患病的母亲不顾双腿疼痛的折磨，竟撑着身体，烧好了蚕豆糯米饭，乘着公交车，来儿子处送饭了。记得那天中午，在办公室接到母亲的电话，我以为母亲突然来访有什么重大事情。可是当我看到那一盒充满着满满的慈爱，香气扑鼻的糯米饭时，我的心当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我鼻子一酸，我的心都要流泪了。这哪里是糯米饭啊，分明是母亲对儿子无限的爱。

　　从此，我对端午的记忆永远属于母亲。那是母亲的端午节。

　　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似乎就是为了孩子才活着的母亲，一个爱孩子胜过自己生命的母亲。这是我见过的人类最本能、最持久的美好。这是生命赐予我最厚重的馈赠。任何一个人在伟大的母爱面前都会自叹不如。

　　母爱大于天！

　　那天，送母亲回家后，我自责的心里开始了反思。也许对于许多人来说，母亲是他们心里柔软的一个念想，母亲是他们生命最可亲、最可爱的亲人。可是为什么我们有时最差的脾气和最糟糕的一面会给我们最亲密的人呢？是不是因为我们总觉得母亲是我们最亲密的人，即使我们错了，惹她生气了，她也不会怪罪于我们呢？

　　对待最亲密的人，我们习惯成自然地不知恭敬，不会温柔，甚至忘记感恩，有时还会大呼小叫，抱怨多多。想起我以前对母亲的不恭，寂寥的夜空中也只有无尽的追悔。

　　那一年父亲因病离开了我们。从撕心裂肺中走出来的母亲，沉浸在对父亲的无限思念中。那天夜晚，我出差回到母亲家中，只见母亲呆呆地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发现辛劳一生的母亲似乎苍老了许多，“你爸爸不在了，感觉家里空了许多……”母亲温柔的声音漫过来。我突然发现，我的母亲已是那么苍老、憔悴，甚至虚弱得像一个害怕孤独的孩子。

　　我知道，母亲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苦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她像水一样，把所有的尘埃都自己包容……

　　我知道，母亲纵然有再多的难处也不会轻易向别人甚至于向自己的儿女启齿。

　　她，就是那样的母亲，柔弱的外表下包藏着一颗坚强的内心。

　　2012年5月，我们从医院体检的CT中得知，母亲的肺部有一个结节，不知此为何物，也许是早年患肺结核留下的阴影。

　　最终，我们兄弟众亲认同了一位医生朋友的建议，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一定要让我们的母亲快乐幸福地生活。

　　在此后四年多的时间里，我知道母亲的内心乃至肉体上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自我交战与考验。尤其是在最后的大半年里，病魔渐渐地吸干了她身体所有的能量，但她只是依然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背痛”。她总是以微笑面对我们，从不诉说自己的痛苦。她总是不想给别人，甚至自己的儿女添增麻烦。

　　在生命最后的那些日子里，母亲饱受了人世间难以忍受的折磨。那天夜里，病痛折磨得她大汗淋漓，她也不吱一声，坚持熬到天明。那天，我匆匆来到医院，问母亲究竟何故，不喊不叫，痛苦一晚。“我只是不想在深夜里打扰医生和阿姨……”刚刚喘过气来的母亲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样轻轻地说着。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还在想着别人的感受，一个备受疾病折磨，生不如死的病人心里还在想着尽量不去打扰别人。想起此情此景，我真是欲哭无泪。我的老母亲啊……

　　2016年4月26日下午8时，在兄弟姐妹们众位亲人的陪伴中，母亲平静安详地走完了她八十载的人生。

　　一痛再痛，一悲再悲，一哭再哭。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母亲，你知道吗，儿子的心里有多么的悲伤和痛苦？母亲，你知道吗，儿子多想再抱抱你，叫你一声“妈！”母亲，你知道吗，你远在美国留学的孙女噙着泪水，连夜制作了纪念最亲爱的奶奶的视频专题；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辜负的人。她以为上苍一定会给最善良的人最宽的期限，她以为还能等到硕士毕业看到您欣慰的笑脸；她以为奶奶一定等得她回来……

　　斯人已去，此情不再。

　　视频令人心碎，一遍又一遍地让多少人流下了伤心之泪。

　　人间四月，芳草萋萋。母亲，到了天堂就能与父亲相逢了。

　　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如果来生有缘，下辈子请允许我再做一回您的儿子。

　　最后告诉母亲，您嘱咐的话，儿子记住了，儿子一定向您那样，做一个善良的人，为钟爱的人倾尽全力。您放心吧，母亲。我们一定都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