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王艳 实习生桑俊豪 文/摄

　　“门对着门，窗临着窗；东家西院新社区都是老街坊，有事您就说，没事也常来往，邻里之间搭把手心中暖洋洋……”26年前，宁波的乐和敏和冯长生偶然成为邻居，他们一见投缘，约好一起相伴到老。日久天长，他们坚守承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日前，当记者走近他们时，乐和敏拿出珍藏的旧报纸、老照片，打开了话匣子。

　　26年前有缘成了邻居，相约相伴到老

　　1989年的一个周末，乐和敏听到门外突然热闹起来，他开门一看，原来空置好久了的对门搬来了新邻居。看对方忙得不可开交，他和妻子林丽君就热心地一起上前帮忙。

　　忙完后，新邻居冯长生很热情地邀请乐和敏夫妇进屋坐坐，冯长生的妻子也拿出茶点招待。冯长生仅比乐和敏年长几个月，两家人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几年的相邻生活，老冯、老乐以及他们的老伴都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心朋友。老冯命运坎坷，不到8岁就失去了父母，后来两个弟弟也走了，但是他很坚强，很乐观，爱好旅游、拍照，还烧得一手好菜。年轻时为了爱情，放弃了在杭州的铁饭碗，甘愿到宁波做了一名普通的工人。

　　乐和敏唯一的儿子定居国外，儿子、儿媳、孙子都很优秀，是他们的骄傲。因为工作繁忙，两年才能回来一次。几十年来，他和老伴忙于工作，林丽君因为生了一场大病，57岁时才退休。老乐推辞不了厂里的再三挽留，一直工作到82岁，两年前才真正退休。两个人都是行家能手，还上过1958年的宁波报。

　　3年后，林丽君患了大病到上海治疗，老冯夫妻俩一次次地给予老乐安慰和帮助，还经常邀请他到自己家吃饭。一开始，老乐还不好意思，经常送点东西过去回个礼。这时，老冯总是批评他太见外了。林丽君康复出院后，老乐还坚持上班，老冯夫妇就经常过来帮忙，两家人关系越来越好。

　　有一天，聊到以后的晚年生活，他们纷纷感叹，儿子大了，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身边，如果突然有事，邻里之间反而更方便照应。两对老夫妻当即约定两家就这样相依相伴过下去，互相养老。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1992年，老乐单位分房，他在丹顶鹤小区要了一套两居室。搬家之前，老乐对老冯夫妇说：“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相伴到老吗，现在我们要搬家了，不如你们也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当时，老冯的儿子恰好准备结婚，原本房间就不宽敞，老冯为这件事发愁。听到老乐这么说，老冯非常诧异，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他们原本非亲非故，于是百般推辞。

　　老乐劝道：“我们有困难的时候，你们也帮助过我们。如今我俩亲如兄弟，老伴也像亲姐妹。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们就一直住着，不要计较那么多。”在乐家夫妇的诚意邀请下，老冯夫妇答应了。

　　以前4位老人虽然经常一起吃饭，但毕竟不在一个屋檐下，现在住到了一起，体贴的林丽君担心老冯夫妇不自在，干脆召开了“家庭会议”：一家一间房，生活费平摊。

　　老冯烧的一手好菜，负责买菜做饭，老乐帮忙打打下手，林丽君和老冯的妻子则负责打扫卫生、洗衣服、收拾房间。四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家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可是好景不长，1995年老冯中风住院，没多久，他的妻子也感觉身体不适，竟是得了癌症。老冯的两个儿子既要工作又要照顾二老，忙得团团转，老乐夫妇就每天去医院送饭、陪护。

　　由于治疗及时，老冯的身体没有大碍，可他妻子的病却越来越重。弥留之际，她嘱托老乐夫妇：“老头子麻烦你们多多照应……”老乐夫妇一口答应。

　　妻子的离世，对老冯打击很大。他的两个儿子怕给乐家添麻烦，提议接走父亲，但被老乐夫妇拒绝了：“我们两家相互照应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你们小辈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在老乐夫妇的精心照顾下，老冯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身体也一天天好转。

　　2005年，老乐的儿子回国探亲，他看到家中3位老人互助养老，相处融洽，当即决定给父母换套三居室的房子，安排父母住一间，老冯住一间，另外一间留给保姆住。房子特意选在一楼，旁边有一条小河，还有个漂亮的小公园，方便老人外出锻炼。

　　然而命运似乎喜欢捉弄人，2006年春，老冯旧病复发，并且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说话含糊不清，行走不便，自理能力大大降低。住院时，尽管老冯的儿子请了护工帮忙一起照顾，老乐夫妇仍坚持去医院陪护、送饭。

　　出院时，老冯的两个儿子再次提出让父亲住自己家，听说要去儿子家，老冯是一个劲地摇头。“你们都是要工作的，你爸爸还是住我家，我和老伴照顾就行。”在老乐的坚持下，老冯又回到了老乐家。

　　老冯的儿子过意不去，直接把父亲的退休存折送过来。“他们怕我们太累，要我们请保姆，但我们现在身体不错，还能照顾。这些钱，我们给老冯留着，等我们不能再照顾了，给他叫护工用。”乐和敏说。为了让小辈安心，他们将存折收起，每月只象征性地收取六七百元做伙食费。

　　相扶着，并幸福快乐着

　　说话间，时钟走到了11点半，林丽君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有芋艿、鲳鱼、绿豆芽、烤鸭、笋汤等，还特地把嫩笋头一一挑出来，盛到了老冯的碗里。身体单薄的老乐慢慢地把比自己重许多的老冯扶到了餐桌边，铺上餐垫，系上围兜。

　　鲳鱼和烤鸭是特地为老冯开的小灶，林丽君一一挑出鱼刺、鸭骨头，把鱼肉、鸭肉、米饭一点点放进老冯的勺子里。老乐就在旁边看着他吃，不时拿纸巾给他擦下嘴巴。两个人像照顾孩子一样，仔细又有耐心。

　　老冯戴着一副假牙，吞咽比较慢，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等老冯吃完了，老乐夫妇陪他到洗手间方便、洗漱，然后喂药，服侍他午睡。老冯比较“乖”，躺下后很快睡着了。

　　这时，老乐夫妇才端起饭碗，两个人的饭量加起来还没有老冯一个人多。原来老乐患有糖尿病，眼睛也有白内障，平时也要吃药，很多食物都不敢吃了。

　　林丽君的米饭仅盖过碗底，她自嘲说：“我是这个家里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做得最多的人，吃得却最少。”每天4点3刻起床，最迟不超过5点，起来买菜做饭，回来洗衣服，伺候老冯吃饭。晚上收拾好，差不多要到10点多才睡。

　　“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就当锻炼身体了，看我们一年到头连感冒都少有。”林丽君非常满足地说。

　　吃过饭，老乐洗了碗筷，然后在客厅椅子上坐着打了个盹，半小时时间。林丽君基本没时间午休，她还要准备下午的点心还有晚饭。有时还会挤点时间做衣服，她说：“买来的衣服穿不惯，老冯的裤子、罩衣等都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棉布或者丝绸，穿着舒服还凉快”。

　　林丽君爱干净，甚至有点洁癖，厨房、地面一天要擦好多次，但是对于老冯被大小便弄脏的衣被，她总是仔细清洗干净，晾干叠好。她说：“不给老冯穿成人纸尿裤，那样包着不舒服。”她宁愿自己麻烦点多洗几次床单、垫被。

　　为了方便照顾老冯，老乐夫妇把带阳台装空调的大房间让给老冯住，他们在床边搭一张“外婆床”，轮流在边上守着，定时给老冯处理大小便。

　　下午2点半，林丽君擦完桌子，正准备换块毛巾擦拭地面，听到老冯在屋里哼了两声。“他这是在打招呼，告诉我们他睡醒了。”林丽君说着，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去帮老冯穿衣起床了。

　　老乐说，老冯现在生活很有规律，6点半起床，7点半要吃早饭。中午11点半开始吃中饭，下午1点钟开始午睡，可以睡到2点半。下午3点半吃点心，5点半吃晚饭，晚上8点之前一定要睡觉了，生物钟有时准得像闹钟一样。

　　随着年龄的增长，林丽君有时候会出现健忘的毛病，有几次出去买菜没带钱包，有时手机随手一放要到处找，但是她对老冯的事情却熟记于心，几点该吃药了，几点该做理疗了……

　　“老冯好好的，我们就快乐”，老乐夫妇话语朴素。

　　当年的一诺，践行了二十多年。耄耋之年，他们相互扶持着，并幸福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