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崎锋

　　注意到这些红蜻蜓时，我正骑着单车在船厂上班的路上，一两只蜻蜓绕着我，低低盘旋。不远处还有更多。它们在初夏的午后，平展着透亮的翅膀。

　　目光有些迷离，好像回到童年的某个时刻。在乡村的河边或草地上，一两只红蜻蜓悄悄停落在芦苇尖上、水筒花上，或者茅草尖上。晚风不热，夕阳正红。是它让童年的我们拥有了小飞机的最初想象。

　　有时，当我们在小河边持着细竿钓鱼，调皮的红蜻蜓会栖落在竿头，水中便有了我们相持以待的倒影。一幅很美好的画面。有时即便是鱼咬钩了，也不忍心去打破这样的美好。

　　隐隐记得台湾作家林清玄在他的菩提系列里有一些描写红蜻蜓的忧伤文字。好像说到他童年时经常唱到的一首童谣：“黄昏时红蜻蜓飞来飞去/我的姐姐十五岁时就嫁出去了/从此我们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这首童谣让林清玄非常感动，他说，总觉得那仿佛不只是一首歌，而是一个长篇故事的开头，当然，它大概是一个悲剧。从此，我看到红蜻蜓就有种特别的感受，仿佛红蜻蜓象征了某些血泪的过去。

　　这其实是一首最初来自日本的童谣，写下它的是一位叫三木露风的日本诗人，三木先生从小就展露出文学的才华，据说这个童谣是他小学高年级时写的，后来广为传唱。他借着晚霞中的红蜻蜓，默默思念他那小小年纪就远嫁他乡的姐姐，思念那些一起采桑果追红蜻蜓的美好日子。

　　不老的小虎队也唱着《红蜻蜓》“……我知道我已慢慢地长大了/红色的蜻蜓曾几何时/也在我岁月慢慢不见了……”

　　红蜻蜓是童年的一个梦，我们都在慢慢长大，只是那些梦是否还在心里。我似乎很久未见这么多的红蜻蜓了，何况是在这个偏远孤零的小岛上。它们好像应了某一个约定而来。或许，一场大风即将到来，它们最早感知了大海风浪海潮的动向。红蜻蜓就像追风的少年，小小身体有巨大的能量。

　　我不由地轻轻哼起记忆里的那首歌谣：

　　“我们都已经长大/好多梦还要飞/就像现在心目中/红色的蜻蜓……”

　　对于红蜻蜓来说，它们的一生也只是这短短的一个夏季吧，既然来到这世上，就热烈地活上一把，展现它透亮的羽翼，尽情飞翔。

　　生活还得继续，来去匆忙的每个人，如我一样，骑着单车，在这小岛船厂的路上，与它们不期相遇，身前身后有红蜻蜓围绕……

　　唱着心中的歌，一股暖意便慢慢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