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潘依如 文/摄

　　早耳闻三清山道教名山的盛名，乘着初兴的秋意便欣欣然地去游仙寻隐一番。晨光熹微便启程往山中赶，可刚到山麓就傻了眼，足球场般大小的山脚广场人山人海，有群聚在角落放声聊天的，有三五行坐在树荫下小憩的，戴着白的黄的帽子，拎着大袋小袋零食，喧嚷嘈杂，全然不像是仙隐之地。仔细张望，还发现不少人手里攒着一张粉色的小纸条，时不时竖起耳朵倾听不远处传来的带着杂音的喇叭声，“327号3个，328号40个……”

　　等到售票大厅买票时才明白过来，门口的人群都在等着叫号乘缆车进山。望了一眼人群，再看了看刚入手的1186号，嘴角一撅，两手一摊，看来只能耐着兴子等了。要进山，恐怕要到午后，周边只有些饭店宾馆，鲜有能消磨时间的地方，找了一片阴凉地，怔怔地跟候审的犯人一般呆坐着，时而站起走动走动，也不敢信马由缰，也无处可去。

　　终于在晌午左右排上了搭乘缆车的队伍，原本一天的登山计划被硬生生地压缩成半天。还“多亏”贩号的黄牛，被索要了几百元之后，才得以早了200多号进了门。

　　三清山有“天下第一奇峰，道教无双福地”之誉。在缆车上俯览顾盼生辉的磐石奇树，之前漫长磨人的等待似乎瞬间变得无足轻重。可好景不长，缆车上的恬淡怡然，顿时被下车后望见的摩肩接踵式的登山景象一扫而空。本想多吐纳几口野净清新的山气，涌入鼻息的却是汗味、各路零食小吃味，和垃圾的腐臭味。

　　本以为这游山寻仙之乐便毁于这稠人广众中了，可登援陡坡石阶而上时，俯仰一瞬间，倏忽回过神，山景的灵动秀丽并没有因为人潮汹涌而减却半分。天宇晴霁，四顾无纤翳，“东方女神”“巨蟒出山”“马头石”“玉女开怀”，一处处造型地貌，辉映着云天，谲诡奇伟，不可究陈。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奇石造景，横侧相望各不相同，远望为驼峰，近观却是五指山；“狐狸啃鸡”“狸猫待鼠”更是化动为静，让我不禁屏息凝望，暗暗担心巨石下一秒会不会摇身一变，幻化成“狐狸”一口吞噬了“鸡”，“狸猫”纵身一跃扑向“鼠”。走在栈道上，一边是壁立千仞，一边是深渊万丈，让人足底生津，无故自恐。远眺渺茫的群山，重峦硙硙，俯瞰纵深的沟壑，窐寥窈冥。偶尔转入人烟较少的山陬，山水之兴不由而生，畅想谢灵运的“岩峭岭稠叠”，郭璞的“外降随长烟，飘颻戏九垓”，屈原的“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描山摹水的诗情和眼前此地的山景交融，风味独具。虽然络绎不绝的游人依旧喧阗，群峰却泠然一副傲骨，自顾自地巍峨挺立。在这数亿年积淀起的自信面前，熙攘的尘世也不禁颔首低眉。

　　遗憾的是，时间限制了行程，只欣赏了些奇峰怪石便匆匆下了山，三清山的道教文化更是未能观摩体悟，下山的路依旧是项背相望，可脚步却轻快了些。山林皋壤的智慧让人如饮醍醐，即便世间尘色纷，青山依旧排云出。

　　返回山底时，天已染上了墨色，一个人特意在山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四无人声，只听见初秋尚未凄切的蝉声，错落有致地落在夜的帷幕上，远处的人家投来橘色的灯光让周遭的树影显得越发婆娑，极目远望，是黑暗，更是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