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　文 / 摄

　　“王珍，你去问下阿婶，上次你给我们吃的那种奉化麻糍是哪买的？我现在在奉化丈母娘家。”堂妹夫老牛在微信上问。他的阿婶——我老妈叫我告诉他，那个“麻糍”的正宗名字叫“米鸭蛋”，是舅舅家的儿媳阿飞买来的。我立马把这些信息以及阿飞的手机号发到老牛的微信上。但很快老牛就回信说，问过阿飞了，说还不到清明，没开始做，再说了，他们做了也不是卖的，只是朋友间的分享或者说特供。

　　其实，米鸭蛋和鸭蛋完全扯不上关系，就像酱烤猪头根本就闻不到一丝猪肉味一样，这些听起来很荤的奉化名点，实际上只是糕饼面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前太穷，吃不起荤腥所以就弄点油腻的名称来过把瘾？不过，这些从前的美食现在会做的人越来越少了，有不少传统风味小吃的制作技艺大有淡出人们生活的趋势，所以，有关部门已经开始在一项项整理、申遗了。这就难怪老牛在奉化找不到米鸭蛋的踪影了。

　　说到米鸭蛋就先要说一下它“大哥”——奉化艾麻糍。这是用粳米、糯米按一定比例混合磨粉，再加入一种长得像蒿菜一样的“艾”，或者另一种叫“荷花囡囡”的清明草揉在一起。如果做的量大的话就会像搡年糕一样用石臼搡出来。制成后的艾麻糍，四四方方的，黛青的颜色，等放硬了一片片叠放在一起。吃时，在锅里烙一下，蘸点红糖或者棉白糖。用老妈的话说：“坚滴滴，韧切切，香喷喷，越吃越好吃。”

　　有一年，我把这种老妈认为非常好吃的艾麻糍分了一点给夫家人，结果他们一致认为这种长得像“瓦爿儿”一样的东西，淡而无味，跟好吃无半毛钱的关系。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哪，不管你走到哪里，你的口味始终会出卖你的从小生长地。

　　话又回到米鸭蛋上来，因为老牛起了个头，所以这些日子父母总是念叨这个名字。前两天舅舅家的老二女婿发微信给我说，他已经买好了米鸭蛋要带给我们。先生见了立马两眼生辉，我告诉他，米鸭蛋只是“瓦爿儿”嵌了馅儿，并搓成椭圆形而已。因为艾叶色青，形椭圆，貌似青壳鸭蛋而名，蛋黄当然就是馅啦。听了我的解释，先生的眼光就暗淡了。

　　米鸭蛋的馅料有咸有甜，五花八门，花样还是蛮多的，如芝麻白糖馅、黄豆粉芝麻馅、豆沙馅、韭菜馅、雪里蕻咸齑肉丝馅，还有春笋丝、香干丝等。基本上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想吃的口味。

　　米鸭蛋的制作程序因乡风不同而略有区别：西部山区采用嵌馅后再蒸熟的办法。每当蒸熟出笼时，那一个个冒着热气和香味的米鸭蛋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咬上一口。特别是多种馅在一笼里蒸时，就像打开一个神秘礼物，不知道自己会吃到什么馅料，如果咬了一口，正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就会像中奖一样高兴。

　　而东部沿海地区则采用蒸熟、舂捣后再嵌馅的办法：将整个热气腾腾的粉团倒在木桶类的容器内，由一至二人摘成鸭蛋大小的面团，其余人将面团摊平、放上炒熟的馅子，然后包起来搓圆。嵌馅收口是个技术活儿，弄不好就会开裂露馅。搓好搁在浅黄色的松花粉中滚一下，米鸭蛋就做好了。讲究一点的人家，会把做好的米鸭蛋在印花板子里压一下，会更有型、好看。

　　热嵌法的制作过程中，面团是很烫手的，但趁热现做现吃的味道特别好，馅料也可以随自己的口味挑选。我每次看到妈妈猛吃总会有点担心她的消化功能，但舅舅说：“这个不要紧的，里边掺入了艾叶，即使多吃几只也不容易积食伤身。”据说，米鸭蛋还具有清热解毒的食疗作用。

　　如今，多数人家已不再自制米鸭蛋了，虽然用老妈的话说“只要地球上有的东西都可以网购了”，但少了许多回忆感，那种“小时候的味道”就不大找得到了。

　　所以，这些日子我常常和父母凑在一起筹划着，在清明假期去一趟奉化舅舅家，再感受一下“挎着篮子、拿着剪子，在田塍上剜野菜”的味道。马兰头、草籽（紫云英）、荠菜、艾草、水芹菜……正是最嫩最壮的时候，将它们一一采摘回家，做一盘米鸭蛋和麻糍，清炒一盘马兰头，再加一盘草籽炒年糕，那就是一桌乡愁的味道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