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苗苗

　　去年年底温暖如春，没有凛冽寒风，没有冰封大地，更没有银装素裹。而外公离开的那天，气温突然变低，天空灰蒙蒙的，还飘起了潇潇冷雨，似乎也在诉说着无尽的悲痛和哀思。那天凌晨3点多，96岁的老外公终于走完了他漫长的人生路程。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时光慢点再慢点，多么希望时光机能倒回到过去，倒回到外公和我们在一起的点滴岁月……

　　刚和老公认识的时候，他常和我提起他的外公。再后来，很幸运地就见到了老人。长长的白眉毛，样子和蔼又可亲，说话不快也不慢，脸上常挂着慈祥的笑容，这是外公留给我的最初印象。那会儿，外公虽已八十多岁了，但身体还很硬朗，生活过得极有规律：每天一大早爬山、练手球，活动筋骨，锻炼大脑；每天按时阅读《老年报》、《报刊文摘》，了解国家大事，学习养生知识；每天安排大段时间写毛笔字，即便是闲暇的时候，也常用手腕和食指练习运笔……

　　外公是老教师，即使退休了几十年，依然保持着那个年代纯朴的品质。他居住的综合楼因为没有物业，公共廊道的卫生无人管理，外公就主动承担下打扫的任务。很多次老公带着我去看望外公外婆的时候，常在那条狭长的廊道上看到外公拿着扫把扫地的身影。有人劝外公年纪大了不要再扫了，而他觉得一来可以做好事、服务大家，二来可以锻炼身体。所以，外公总坚持义务打扫，一直扫到八十八岁。那时，外公还用毛笔字写上“请同志们保持卫生”等有意思的标语，贴在楼道上提醒居民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每每想到这儿，总觉得外公认真中透着一份纯真的可爱。

　　在外公的身上，我还看到了另一种可贵的精神。退休后，老年大学成了外公生活的重心。从教师重回到学生，角色变了，但不变的是外公的那份执着和专注。他依旧像当教师一样，从不迟到，从不早退，从不请假。外公老年大学一上就是20多年，年年都被评为优秀学员，书法作品常在县委宣传栏中展出，有些还在国家、省级老年书法比赛中获得金、银奖。

　　最后一次去探望外公，他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见我们来了，正在喝粥汤的外公，笑得眉毛都弯了，他乐观地安慰我们说，年龄大了，没有办法。聊天中，外公还感叹，习主席把这么大的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真不容易。话语中无不流露出对新社会的赞美和感恩之情。

　　我是如何也想不到，这竟然成了我们和外公最后的道别。当我们再一次出现在外公面前时，他已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柜子里。虽然近在咫尺，而外公却永远永远也无法睁开眼睛看我们，那一刻，泪水早已迷离了我们的双眸。外公，外公，外公，您听到我们的呼唤声了吗？能让我们再捋捋您的长寿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