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野草莓
○王秋珍
小时候,我吃得最多的野果是初夏的野草莓。
每到五月,田野就长出了一只神奇的手,像外祖母一样亲切地召唤着我。淡绿色的野草莓植株一棵挨着一棵,一丛接着一丛,结结实实地把大地拥抱。野草莓红里透橙,似美人回眸,欲说还羞。选一颗大的野草莓放在手心瞧,它的里层是空的,外层是一颗颗圆滚滚的小颗粒。
野草莓似乎听见了孩子内心的渴求,它以一颗慈悲的心实施着分批成熟的计划。你看,有的呈鲜红色,轻轻一碰,就离开了枝头;有的呈粉红色,过不了一两天也将甜蜜柔软;有的还是青色的小个子,只等着孩子再一次的光顾;更有甚者,才顶着白色的小花,雪白的花瓣,嫩黄的花蕊,似绿绸上滚动的珠子,流转出田野的风情。
小时候,母亲干完农活回家,总会捧出一个荷叶包。玻璃珠一样大的野草莓饱满滋润,直让人口水哗啦啦地流。
后来,我知道了野草莓的学名叫蓬蘽。还有一种和它酷似的植株,叫蛇莓,贴地生长,开黄色的小花,没有可爱的小颗粒,更没有光泽。母亲说,那是蛇吃的,有毒。既然有毒,蛇怎么不被毒死?虽如此质疑,去尝试吃自然是不敢的。
自从读了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我又认识了另一种野草莓——覆盆子,我们叫它树莓、噶果。要摘覆盆子往往要去山坡。它们长在树上,个子比蓬蘽小得多。覆盆子是实心的,有蒂,吃起来甜中带酸,对视觉和味觉的攻势都没有蓬蘽那么强。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覆盆子是一味中药。吃了它,男人撒尿可以打翻尿盆,覆盆子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想起民间那个父亲为女儿以撒尿来选夫婿的故事,男人们若早知道覆盆子这么给力,肯定要争先恐后地采摘了。覆盆子对女人也善良,吃了它有助于怀孕。在这个流行生二孩的时代,也许它会成为新宠。
近来去田野走,发现蓬蘽多如繁星,它们对着大地唱着寂寞的歌谣。怎么就没孩子摘呢?我不由得嘀咕。一旁经过的大叔说,现在的孩子,哪看得上这玩意?倒是大人们,会来寻找童年的味道。
我的野草莓,莫非你只属于童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