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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4版:人间

乡村的夏天

  ■陈利生

  乡村的夏天是从蝉鸣声中开始的,知了是夏天的信使。先是在河边的那棵大树上,发出嘶嘶的鸣叫。几阵山风过后,知了的叫声就变得势如密雨,纷纷扬扬,一阵紧似一阵,这时,夏天就真正来到了。

  天气越来越热。满坡的麻雀却撒开欢儿,一拨一拨地扑向麦田,啄那饱满鼓胀得要跳出壳的麦粒儿。

  傍晚,就有一朵火烧云在西天边燃烧,于是天和地便成了橘红色。晚风吹来,广阔的田野顷刻间涌动起千层麦浪。我想,这才是夏天里生命的颜色。

  夏日里最让人心动的色彩,莫过于那些青春蓬勃的蔬菜:青菜,碧青碧青;番茄、黄瓜,鲜嫩水灵;苦瓜,在篱笆上子孙满堂。这样的日子,如朝阳似露珠,安宁,圆润,纯净,而又亮丽。

  青青绿绿的蔬菜也是有良心的呀!浇水、间苗、打药、施肥,多洒下一分汗水,蔬菜们就多还你一分翠绿,夜晚的餐桌上就多一道色、香、味。在农人眼里,那整整齐齐、油绿诗意的庄稼永远都是自己的亲人。这不,菜园里的父亲,一脸孩子似的满足,看着水灵灵的蔬菜,就好像看着恋人的眼睛,那般地深情。

  麦浪滚滚,是庄稼的海洋在大地流淌。明晃晃的阳光照在金黄的麦田上,有点耀眼。这时的风,张扬着夏日的猛烈和热辣。放眼向麦田望去,几个农人正弯腰挥镰割麦。眼看日头到了中天,晌午了,地头上走来提篮的女人们,脚步匆匆,声音却柔得似水:“他爹,吃饭哩!”于是,地头上,男人就着鲜黄焦脆的烧饼,喝着爽口的啤酒,眼望着专心割麦的女人,心底有无限的柔情涌起,浑身的酸麻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割完麦,田里只剩下一地麦茬,明晃晃地亮在那儿。喧闹之后,麦田进入一种寂然的宁静。这时的田野,有一种空旷和落寞的美。

  麦子收割归仓了,油菜籽也收回来了,那时候村子上空弥漫着新麦和菜油的馨香。接着,便是一场场轰轰烈烈的农忙又开始了。

  天空是晴朗而深邃的。田野里的青蛙进行着大合奏,嘈杂的蛙鸣声洒满了乡村的夜晚,有的青蛙竟然跳到了农家的门前屋后,恨不能进入农家的厅堂进行演唱。而此时,屋檐下、院子里,蟋蟀和蝈蝈们,早就展开了歌喉。

  于是,村人搬了竹凳躺椅,找个风口,聚在一起纳凉。就着天上的星星或月亮,大人摇着蒲扇打开了话匣子,一旁的小孩立即竖起了耳朵——上辈人的传奇经历,村史演绎,或代代相传的民间故事。

  在每一个村,似乎都有一两位知识渊博的老先生,他们不教书,只做农活,却满腹经纶,闲时手不释卷。夏夜纳凉讲故事,他们自然是主角。老先生一开讲便口若悬河,上下五千年如数家珍,让四邻皆惊。听乡下人聊天,总是那么有趣,总是那么过瘾。那些原汁原味、散落在乡邻间的故事,听起来是那样的纯粹、真切而形象。

  是呵,村庄是生长故事和歌谣的地方。村庄在它的歌谣里,苍老着,也永远在生长着。村头那棵与村庄一样苍老的皂角树下,曾流过多少好光阴啊。谁说时光一走不留痕呢,只是那些时光的刻痕早已镌刻在村人的心里。


浙江工人日报 人间 00004 乡村的夏天 2017-08-05 2 2017年08月05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