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出手

　　1965年冬春之交，我应征入伍，在宁波庄桥汽车教导队集训一个月后，我与其他数十名新战友被分到了警通连。又经连队集训两个月，全连新老兵一起上天童寺山岙实弹练习。

　　我长得比较文气，被老兵们笑称“文气兵”。刺杀、投弹、瞄靶的成绩都不尽如人意，连长孔祥友拿我当典型教材，命我出列投弹。

　　天童寺附近的山岙中，连长指着面前两山坡间的沟壑深处命令：“按平日训练要领，将弹投向壑底，趴下。”我望着沟壑对面空旷的山地，左手握弹，右手慢慢伸向弹盖并往后退着，按步骤卸盖，中指通勾后弹转握到右手，右手完全握紧弹柄后，向前三步猛地投出了手榴弹……

　　只听连长高声喊：“全体卧倒！”我也同时被连长揿翻，然后听到天崩地裂的爆炸声……

　　在我起身的过程中耳边响起了连长的吼声：“让你投沟中，你往哪投？你往哪投？”

　　原来，我没把弹投到沟壑中，而是按平日训练的要求把弹投向了正前方。我怯怯地看着连长，连长板着的脸转向沟对面喊：“几米？”对面传来了回音：“三十三。”我再偷偷瞄了下连长，只见他小眼珠子也不再突出了。他对着全体新战士说：“胆小鬼都投了33米，投弹步骤也很规范，大家应该比他投得更好，对不对？”

　　气氛转缓，我也松了一口气，接下去是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

　　有了这次教训，接下来的射击中我镇静多了。三发中靶，体验射击的成绩为优。

　　归途中，我偷窥了一下连长，他的嘴角明显往上翘了。咦！这应该是笑！

　　六龄童探营

　　1967年初春，我们在连队操场打篮球，我与孔连长是同盟。连长球艺平平，但指挥欲望颇重。这位1948年的兵把球场当战场了，只顾拍着四个手下的背叫着：“冲！冲！冲！”

　　这时，只见操场那头炊事班边上的大门内，拥着六七名战士在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一名炊事员跑过来似乎想和连长说什么，但见连长忙于排兵布阵，就欲言又止地折了回去，可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这下把连长惹毛了，把球猛地往地上一扔：“你是吃饱撑着了，还是咋的了？”

　　炊事员本来就口拙，被连长一吼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指着大门方向“那……那……那……”地嘟囔着。

　　连长急得一把推开炊事员，径直冲向大门，我们赶紧跟随而去。

　　“请问你们这有位徐之维的吗？”我刚要接口，连长对我一瞪小眼用手一挡，冲着对方问：“你们从哪儿来的？你们找人干吗？”

　　一时，空气有点凝固。

　　良久，来者说：“我们是浙江省春节拥军慰问团的，这位是我们的团长六龄童同志，就是电影《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主演。”

　　空气又一次凝固！

　　在当年，电影《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红遍全国，加之后来毛泽东“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之诗句，六龄童的名声如日中天。连长绝对是“六铁粉”，恨不得立马让我消失，他可以一人独霸场子。

　　原来，六老师与同来的“沙僧”傅马朝，是受我父亲之托到连队来看我的，并替我的兄嫂带点衣物、点心给我，希望我能安心服役。

　　连长、指导员及络绎不绝赶来的政治处许多干部战士，都热情地请“孙悟空”“沙僧”进屋稍坐，但因他们晚上有演出任务，便匆匆告别了。

　　与巨星如此零距离，却又如此匆忙，这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啊（我是第二次见到他），像流星划过天空，太令人惆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