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红枫

　　从教了30多年后，支信毛老师前几年离开了他挚爱一生的讲台。支老师虽然退休了，心里却十分满足，因为他桃李满天下，而且，他知道，学生们爱他——这487封学生来信就是一个证明！

　　前几年，支老师开始陆续整理学生们的来信，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好家伙，一共装订了11册！看着这些册子，支老师满心欢喜，为他过去所从事的教育事业备感自豪。

　　毛头小伙甘为荒岛育雏鹰

　　1962年8月，年仅19岁的支信毛从浙江舟山师范学校毕业，被分配到一个偏远落后的悬水小岛册子岛上教书。

　　当时的册子小学几乎没有教学设施，教室是租用了册子岛上的一村民家的房子。每逢下雨，雨水就直接灌进教室里，泥土的地面就成了“泥涂滩”。到了冬天，日子就更难过，师生们在寒风里上课冻得直哆嗦。几张破旧的长桌当课桌，每张长桌上密密地挤坐着4个学生。

　　要在这里教书，对年轻的支信毛来说着实是一个考验。由于岛上条件差，连代课老师都不太愿意留下，何况是师范毕业的正式老师。支老师硬是留了下来，身兼数职。他教过语文、数学、体育，甚至音乐。学校没有风琴，他就用一把二胡代替，咿咿呀呀拉着二胡，教学生们唱歌，陶冶性情。这段岁月尽管艰苦，但学生们的回忆却总是欢乐多于困苦。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小岛渔村家庭大多贫困，失学的学龄儿童在册子岛各个村落比比皆是。支老师经常走村串寨，挨家挨户劝说家长让孩子上学读书。他总是以“发展的眼光”劝说父母们，希望父母们“以孩子们的成长和未来的生活道路为重，为孩子的明天考虑，不要只顾眼前孩子为家里分担农活或提前去生产队里挣工分”……

　　那时候，农村家庭有三四个孩子是常事，家里又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支老师经常自掏腰包，为学生垫付一些学杂资料费用，不少失学的孩子又重新回到了学校。完成了基础教育的他们，不再是像父辈那样的文盲。

　　正规师范毕业又很敬业的支信毛老师理所当然成了学校的领导。通过支信毛老师的不断努力和勤奋耕耘，到上世纪70年代中期，册子中心小学终于建成四合院式的新校舍，拥有了一至五年级12个班级共400多名学生。

　　字里行间皆真情

　　光阴荏苒，岁月沧桑。支老师先后在舟山海岛的册子岛、金塘岛和岑港中学、定海一中等海岛学校担任教学工作，特别是在册子岛中小学，任教时间长达20多年，担任班主任10多年。他教过的学生，现在已经遍布五湖四海。每年的元旦、春节等重大节日，总会有学生的贺卡、信函以及祝福短信从四面八方雪片般飞到他的手上。

　　“一位远在美国的翁东亮同学，过节也总不忘打来长途电话问候老师”，每每说起这些，支老师总是感到非常欣慰和激动。

　　随着年岁增加，支老师对师生间的情感愈加珍惜。前年开始，他把他教师生涯几十年里收到的124位学生给他写的487封书信，从收纳箱里拿出来，进行了认真分类和整理。支老师历经多次工作调动和住址搬迁，但是那几百封学生来信他一直珍藏着，跟随在他身边，如同他教过的那些孩子们一般，不离不弃。

　　这一箱书信，他把它们按人、按时间进行了分类，并将笺、封分离，按学生姓名及写信时间排序，124位学生的487封书信以及125枚贺卡、明信片就这样成了《学生书信集》，一共装订出了11册。

　　在他整理、装订信件的那段时间里，他将所有学生信件又重新仔细地阅读了一遍。看着那些真诚的文字，他觉得非常亲切，而再次重温和同学们一起学习和生活的那些快乐的日子，又极大丰富了支老师的退休生活，也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愉悦和精神享受——

　　刘友女同学，从定海岑港中学高中文科班毕业，考入宁波师范学院，通过不懈努力，在2012年取得了博士学位，现在宁波大学任教，她把支老师当父亲一样尊敬。她在1987年高中毕业不久后给支老师的来信中说：“自从上月29日从学校回来才隔10天，就觉得过了好长时间，很想念您。在校学习时，每次去您家，同学总是会说我又去‘父亲’那里了，后来才知道，因为你待我如女儿似的，所以他们就那样调侃我了。支老师，您可别见怪呀……”

　　岑港中学文科班毕业的何忠同学，在舟山师专毕业后，先后在岑港中学和定海六中担任了学校领导职务，现在更成为了舟山市定海区教育局教研室的重要骨干，在他离开岑港中学就读舟山师专时，曾在给恩师支信毛老师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支老师您好！开学一星期了才给您写信，实在很惭愧。其实，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您老人家，对于我来说，您是我最信任的一位师长。您几年来给我的教诲，给了我多少恩赐，为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啊，但我也在时时为您争气。您是我中学时期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位老师，无论您的品格、工作精神都将成为我的学习榜样和人生楷模，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像慈父般对我的教诲……”

　　此生无悔执教鞭

　　在几十年的教书育人生涯中，支老师一直坚持一个理念：任何一个学生，要让他们认真接受老师的教育，老师必须首先全心全意地去热爱他的每一个学生。

　　长期以来，由于他和学生相处得很融洽，以致很多学生在毕业离开他乃至走上工作岗位后，不仅爱与老师分享取得的成绩，遇到困难时，也爱来和支老师商量，更有一些学生，谈婚论嫁也要来听听支老师的意见。开同学会或节假日聚会，同学们更是要邀他当座上嘉宾，光去年的6月、7月、8月的几个月里，他就先后3次受邀参加学生聚会。坐在学生中间，支老师的心里充满了满满的成就感和人生获得感。

　　前年2月，在杭州工作的学生周彩女得知老师身体有恙，需来杭就医，就主动帮他联系杭州的医疗专家，还为其家人就近订好宾馆，对待老师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般。

　　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回想当年和学生们在泥泞寒冷的破屋里上课的情景，想想现在，支老师不禁感慨万千。如果一个人的青春可以比喻为一颗明珠的光亮，那么，支老师是把他一生最光亮的青春挥洒在了舟山海岛几所陈旧的校园里、几个矮矮的讲台上了。他对海岛教育事业无私的奉献和开拓，换来的是他今天无尽的自豪，如今退休的他回味30多年里他和学生们在一起的岁月、那些伴随着琅琅书声走过来的日子，他不仅无怨无悔，还倍感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