嵊州真是一个古老而有趣的地方。

　　嵊州华堂村是王羲之嫡传后裔最大的聚居村落。在热闹异常的华堂桃形李交易中心（现在只作菜场）后方，一座石牌坊上，“书圣”两字分外醒目。东晋永和十一年三月，王羲之称病弃官，携子王操之徙居金庭（即今天的嵊州市金庭镇）。建书楼，植桑果，教子弟，赋诗文，作书画，以放鹅弋钓为娱。且与当朝诸名士，遍游剡地山水。这是书圣在嵊州清隐生活的开始，也是这段遒美而清白的人文史话的起源。此时，距王羲之写下登峰造极的《兰亭序》，不过二年！

　　王氏宗祠高高飞翘的屋檐和镂空的雕花，以及屋顶两端的乌龙甩尾，昭示着王氏家族曾经的辉煌。但更吸引人的则是宗祠边上这一条细长不知尽头的水渠。一位老奶奶说：这不是水渠，这叫水圳。论圳字，很多人只知深圳。但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汉字来说，“圳”定有其义。康熙词典里说：田畔水沟谓之圳。石碑上说华堂的水圳叫“九曲水圳”。

　　书圣隐于此已过1600多年！作为书圣后代最大的聚居区，华堂古村积淀的是什么？流走的又是什么？历史上曾有“十庙十庵十祠堂”之称的华堂古村，其实只是书圣第二十六世孙王弘基的后代们的聚集地，但村内保留着大量基本完整的古建筑和历史街区，王氏家族的文化格局也特别典型，所以这才让人们津津乐道。

　　而让人啧啧称叹的，还是这九曲十八弯的水圳！你走到哪，它仿佛就跟你跟哪。事实上这些九曲水圳与王羲之并无关系，建造它的是书圣的三十六世孙王琼之，所成时间大约是五百多年。据立在一旁“水圳公约”解释，水圳不但为王氏子孙提供了一个奇妙的用水方案，更体现了王羲之的家规文化，就是那八个字——“水清人清，执事有恪”。按照“公约”，水圳是不能洗脏物的，从这点上看大家做得都很好，这也算是一种恪守吧。

　　华堂村里有一座“一清堂”，造屋的主人取了这么一个风清月明的堂号？华堂村里，曾经富庶的人家又何止一清堂一家，可以这么说，每一个堂号下都发生过动人的故事，只不过其建筑能较为完整地保留下来的，已不是太多。水净沙明，一清见底。这是一清堂以及一清堂所在整个华堂古村给人的最深的感触。九曲水圳之外，更有一条源源不息的心灵沟渠，让明月照着，让清风吹着，是何等的让人羡慕！

　　金庭王氏义学更是代表着一种文化，它建造于村庄的外围，当初选址时，一定是个极为安静的地方，人们才认定这里最适合传道授业解惑。如今的小学和幼儿园就设在这座古老的义学的两旁。华堂村的古戏台是匠心独具的一座，戏台顶上神龙摆尾，天兵天将立于两旁。戏台对于一座古村而言，不仅是一种建筑形制，更是一方文化展台。曾经是锣鼓喧天，丝竹盈耳，曾经有多少波澜壮阔、哀婉缠绵、忠孝节义的故事在这里粉墨登场。戏台对过就是观戏的大厅堂，清乾隆年间的匾额至今还挂在堂上。可以试想一下，演员在高高的戏台上水袖轻舞，观厅里的观众如痴似醉地看着，那是一幅多么美妙的生活场景图啊。

　　华堂村还有一条明清街，商业为主，但并不繁荣，老式的房屋里只是做着些当地最土、最本质的营生，游人似乎很少，相比于那些喧嚣的古镇，这里真实多了。

　　这里家家都在制作毛笋为主材的菜肴或食品。嵊州山多竹多，毛笋自然也多，对于很多南方人来说，毛笋被煮开时发出的气味，就是家乡的气味。家乡的美食往往都是极普通的吃食，张爱玲在论及周作人谈吃的有关文字时，就曾用尖峭的语调指出：来来去去都是冬笋、春笋之类，不见得怎么好吃，只是由于怀乡症与童年的回忆，便自称馋涎欲滴。同样可作经典的还有这华堂糍糕。新出炉的糍糕，糯中有韧，口感十分特别。它带着香软的回味，在一代代嵊州人的心头上悠远地传续着.....

　　“王羲之故里”现在是一处收费景点，绍兴本地人来了，凭身份证就可换票免费进去参观。换票的人说：金庭观就是大书法家王羲之故宅。公元361年，58岁的王羲之在此地谢世，后来，他的五世孙为了纪念这位先祖，把自己的房子改为道观，南齐高帝赐名“金庭观”。

　　观中建有书圣殿、右军祠、雪溪书院、书画长廊等建筑，俨然就是一座书法爱好者的圣殿。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古迹似乎并不太多了，很多建筑都是复原的，甚至还有未完的工程。空气中没有淡淡的墨香，反倒是一股股浓浓的油漆气味。在金庭观的右侧立了一座石牌坊，上刻“晋王右军墓道”，从时间上看，应是清道光年间遗物，这里是王羲之墓道的起点。

　　苍翠的塔柏挺立在青石铺成的宽广墓道两侧，护卫着幽径深处的王羲之墓。这里安息着一位中国古代集书法大成的杰出书法家的灵魂，这颗灵魂同他的书法艺术一样，清白委婉，遒美健秀。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洛神赋》中的佳句，用作对王羲之书法艺术的形容和称道，真是最妥帖不过！

　　夏晓茵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