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

　　有人看到我写了一些有关服饰的文字，就问，此人这么会写有关服饰时尚的文章，应该也是时尚中人吧？也有人先认识我本人，再听说我在做时尚类选题，充满怀疑：就你，能做出时尚？你应该做“任性”或者说“反动时尚”还差不多。

　　其实，我写那一系列有关服饰的时尚文章，是因为做服饰版面的编辑蓓蓓让我介绍一位既懂服装又能写文章的朋友给她，我问她为何，她说可以替她撰稿啊。我就顺口说，不用懂服装，会写文章就行。就此，她揪住我不放，让我每周必写一篇服饰稿子。于是，就有了那一系列的稿子。

　　稿子写的都是真实的流行趋势，观点也是能代表时尚风向的，但那是公众的，不是我个人的。而我自己的穿衣风格则是个人的，风格完全是不跟风的我行我素。

　　有一年冬天，去温州采访一位企业家。我一如既往地穿了一件黑色老棉袄、一条蜡染布的花棉裤，系一条红色的丝巾，素面朝天地就出发了。当地一位摄影家和那企业家看见我，觉得很郁闷：怎么穿成这样呢？

　　当然，他们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只能在背后嘀咕或者在心中小声哼哼。

　　要知道，他们平日里看惯了会打扮的温州女人。温州女人的穿着化妆真的是个个精致、靓丽，我也由衷地赞叹和欣赏……

　　后来在泰顺的廊桥边，在农家大院里，在破旧的小桥流水间，他们才说出：你这样的衣裳和这样地方还是很相配的。我当然听懂了言外之意，说我和旧屋、古桥、老村一样老土、落伍。

　　对我这种不事修饰的议论当然不止这两位，有人说我总是这样清水挂面地面对各种人事场合，不够正式、不够庄重、不够礼貌；也有人说我自以为自己够好看就不用化妆打扮，是自信（有真心赞美的，也有讽刺的）；还有人说我什么被面床单的都敢穿，不合时宜，甚至有人直接对着我的龙凤大花土布做的红棉袄叫停——太过分了！

　　不过，我不管别人怎么说，照样我行我素。这并不是说我无视时尚甘于背时，恰恰相反，我是在坚持自己的时尚。虽说时尚是每个时代不同的流行元素，总是今天来明天走，似乎没有什么不变的东西，但我更关注时尚中不变的东西。其实，更多的时候时尚就是你自己，而不是一种没有独立价值判断的从众的生活方式。

　　时尚是没有统一模式的，而是多方位多层次多角度的，比如有人认为时尚是奢侈华美的，是新奇、非主流、无理性的标新立异，是朝三暮四、变化多端、稍纵即逝、神秘莫测、不可捉摸的。这样当然也很好啊，至少可以让人时常耳目一新，不会审美疲劳。但是，最大的问题是需要有大把的金钱来支撑。

　　而像我这样没钱且懂得量力而行的人多半会选择极简主义，只买一段自己喜欢的棉布，不管它原来是做窗帘的还是做被面床单的，我就拿来让裁缝替我做成衣裳、裙子，穿着满心欢喜地走上街头，不管别人的目光是惊讶的、批判的，还是赞赏的，我就这样快乐着自己的快乐。不管街上正在流行复古的、怀旧的、欧化的、国粹的，我只穿属于自己的那一套。我甚至都不会把自己写的时尚稿子当作自己穿着的风向标。

　　所以，我认为时尚可以是新颖、前卫的，也可以是传统、怀旧的，可以是贵族的，也可以是平民的，但是得合时宜，更得适合自己，而其中的文化内涵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更是无法模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