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慈林

　　春节是国人最大的节日，亲人相聚，其乐融融。但无论城乡，偶尔也能看到男女老少围在一起“小搞搞”，而我的远房堂兄阿龙却是个例外。阿龙不但自己不赌，子女中也没有一个参与任何形式赌博的。

　　听老人们说，阿龙哥年轻时赌瘾特别大。那时穷，家里没有多少钱可以供他赌，有一次他3岁的儿子发热到了39℃多，老婆让他去丈人家借10元钱救急。归途中遇见了赌友阿国，经不起怂恿，他竟把儿子的病忘在九霄云外，不一会就把10元钱送进了别人的口袋。要不是我母亲用土办法降温，他儿子现在早已不知在哪里了，气得他老婆寻死觅活要与他离婚。为了赌博，他家真是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但阿龙哥一直我行我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可后来阿龙却戒赌了，这一戒就是几十年，很多人都感觉奇怪。那一天阿龙借着酒盖脸，对我讲了他戒赌的故事。

　　有次赌“小牌九”做庄，他手气出奇地顺，面前赢了一大堆钱。他得意地扯开嗓子正喊：“快下注，再不下注要后悔了。”突然觉得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盯着他傻看，一回头，发现身后站着公安特派员老严。老严性如其姓，平时抓赌是出了名的狠，赌徒们常拿他老严赌咒：“谁赌博出老千，出门就碰上老严。”没想到还没出门呢，就碰上了老严，真晦气。

　　老严把阿龙他们带到设在公社（后来的乡政府）的治安办公室，和蔼地问他们：“生产这么忙，你们为什么还要聚在一起赌博？”阿龙一看老严没像往常一样发火，胆子也大了些，就喃喃地说：“我们其实只是小玩玩（娱乐）而已。”老严听了阿龙的辩解也不生气，反而说：“你们在外面小玩玩影响不好，既然想小玩玩，就在这里玩吧。”说着，老严要阿龙他们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逐一登记。然后老严再把钱平分给阿龙他们，把没收来的牌九牌也拿出来，让他们开始赌博。为了玩得更逼真，老严还把一只小盒子放在旁边，赢了钱的人每次放一些钱进去（俗称头钱）。

　　到了深夜，老严派人到小店买来点心，让阿龙他们吃了后再继续“小玩玩”。到天快亮时，老严来了，让阿龙他们把钱都交出来，结果自然是各有输赢。老严登记好“战果”，然后说：“这几天水利工地上任务很紧张，你们只‘娱乐’，不参加劳动影响不好，今天我与你们一起上水库工地去劳动。”到了水库工地，阿龙他们的任务是抬大石头。两个人抬一块二三百斤的大石头，平时倒没啥，但一晚上不睡，浑身困乏，石头一上肩，腿都发软。谁要想溜号，一回头，老严就站在他们身后。

　　收工了，老严也不让他们回家，说大家都还没“过瘾”，今晚还得继续“娱乐”。到天快亮时，8个人躺倒了4双，老严又把他们带上了水库工地。到了晚上，他们拖着颤抖的双腿回到公社，一看到老严又拿出牌来，大家纷纷讨饶，向老严发誓再也不想“娱乐”了。老严递过登记簿，让他们清点“战果”：结果出乎意料，所有的人竟没有一个赢钱的。咦，这钱都到哪里去了？老严拿出盒子，原来这些钱都成了“头钱”。老严严肃地说：“俗话说，一副牌九牌，六十四点红，十个戏赌九个穷，那不穷的就是抽头的。你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放着正事不做，没日没夜地赌博，怎么对得起老婆孩子？”一番话像刀子一样割在阿龙心上，羞愧得恨不得地上有洞，让他钻进去。

　　从那以后，不管谁来叫阿龙“娱乐”，他都一口回绝。老严的方法使阿龙明白了，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送到赌场去的人，是最大的傻瓜。阿龙至今还感谢老严教育他戒赌的好办法，让他死心塌地戒掉了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