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思斌

　　退休后，每天傍晚看《处州晚报》已成我的习惯。不久前，该报一个醒目的标题《编剧张莱：我在云和长大 常回丽水看看》如磁石般吸引了我。“张莱，我的学生！”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惊叫起来，一口气把全文看完。文章主要说的是，张莱编创的谍战大戏《和平饭店》在浙江卫视开播，被网友称为国产又一“神剧”；热爱文学的他在编剧界声名鹊起，代表作《中关村风云》《异镇》《从爱情到幸福》等也好评如潮，被业界称为“鬼才”。

　　看了此文，不禁勾起了我记忆深处的一段往事。

　　30年前，我在云和二中任教，是张莱的初中语文教师兼班主任。在我的印象里，他是学生中的“另类”，班里十足的调皮鬼，常因违犯校规，被我叫到办公室里教育。此时的张莱，总是笔直地站在我的对面，涨红着脸听我训话。印象中的张莱脑子相当灵光，迟到了就眯着眼在教室后门缝隙窥视，等我转过身在黑板上板书时，便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溜进教室，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记得他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因而也就多次躲过我的批评。偶尔他也干些“恶作剧”的事，气得我将手高高举起，他便灵动地脖子一缩，装出可怜的样子，我也就把手慢慢放下。

　　在教学中，张莱给我带来不少麻烦，但我心里却不怎么讨厌他。作为青年教师，我已经懂得，调皮是孩子的天性，尤其对于一个有独特个性的男孩子。内心深处，我倒是挺喜欢他的。别的不说，粗壮墩实的块头，白皙细嫩的皮肤，圆乎乎的脸蛋，一双手伸出来，胖得像馒头，模样就惹人喜爱。他理科成绩一般，但文科出类拔萃，口头和书面表达能力极强。课外，有时他会做滑稽可笑的动作，招来一班“哥儿们”围观；他用风趣幽默的语言，讲述自编的故事，常常让“哥儿们”笑得前俯后仰。放学后，他会将手在空中一挥，把伙伴们带到一个神秘的地方，或游戏，或活动，甚至空手打闹一番。他擅长写记叙文，常有供老师在作文辅导课范读的。在我的剪贴本里，至今还保存着张莱在《雨花报》上发表的一篇题为《打铃人》的小说。

　　张莱从小爱阅读，兴趣广，与同学有不一样的思维。他的考试成绩平平，却痴迷于课外阅读，且阅读面非常广。如文学作品这一块，除阳春白雪的经典名著外，他还会涉猎下里巴人的神话传说、古代传奇、民间故事、武打小说等等。他师从丽水籍艺术家尹舒拉学习国画，有浓厚的兴趣；他喜欢音乐，是学校里出名的“小指挥家”，在他的出色组织和指挥下，班集体还获得过全校歌咏比赛第一名。出人所料，张莱还爱上了服装设计，令班里的女同学自愧不如。高考那年，他报考“北京服装学院”被录取了，命运执拗地把他留在了遥远的首都。

　　时光荏苒，相见恨难。师生再次见面，已是2017年9月在丽水召开的30周年同学会。43位同学和3位老师欢聚在南明湖畔。“莱哥哥来啦！”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张莱一下车，大家便欢呼起来。他穿着短袖的T恤和背带的牛仔裤，下巴留着一簇黑白相间的胡须，头顶后侧晃着一束吸人眼球的长发。他眯笑着，做个鬼脸，双手合拢，给久违的老师和同学作揖。他依然是那么逗、那么随和，丝毫看不出丁点大编剧的架子。

　　不过，峥嵘岁月也在这位创业者身上留下一些不和谐的音符。46岁的他，体态雍容，步履有些迟钝，脸上刻有超龄的苍老，头上增添了不少碍眼的白发。我知道，青年人独闯京城打拼不容易，一个剧本得花多少心血？我想，他的亚健康状态，便是精力长期透支惹的祸。

　　作为他曾经的老师，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是：张莱，我以你为傲，并请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