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情结
○郭佳琪
母亲的家乡,是有柴门的,是有岁月的。
那不过是一个小村,也曾有大片大片的田地。村民勤劳,棉花、油菜花、玉米、高粱、萝卜……大片大片铺展着不同的季节。小时候,几乎家家都砌着灶台,烧着柴禾,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着柴门的咿呀声展开。如今,外婆住进了新房,但老房舍不得拆掉,于是柴门被保留了下来。
柴门是孩子们的乐园。孩子大多不喜欢在锃亮的铁门边玩耍,柴门便成了他们的“百草园”!有柴门的破房早已没了顶,里面有几棵粗壮的树,风一阵吹,墙颤巍巍的,柴门吱呀地响,惊走了一树食果的鸟儿。孩子们喜欢躲在柴门后玩捉迷藏,喜欢到墙角挖几株野花,或捉几只昆虫。孩子们最快乐的是打果子,一个个拿着自制的弹弓,似是打准了,射出去却连声都没有。玩一会儿没耐心了,孩子们便开始一起摇树,晃下了一个秋天的丰硕和苍劲。大人们远远地看到树被摇得厉害,就去柴门那领回自家满身露水的孩子。柴门吱呀地响,孩子们一哄而散。
柴门是大人的牵挂。有一段时间,天旱地燥,外公想在柴门边搭棚放柴。母亲心疼外婆外公,带上我去帮他们运柴。不一会儿,柴就叠好了,我在柴上蹦啊跳啊,玩得不亦乐乎。母亲却傻呆在那儿,依着柴门望天际苍茫的暮色,她在想什么?该走了,爸爸已经发动了汽车,外婆拉着我的手恋恋不舍:“啥时再来哟,外婆炖土鸡煲给你吃。”“吱呀,吱呀”,夜风中柴门微微震颤,苍凉的吱呀声像一把锯子,撕裂着离人的心。
外公临别时是不说话的,却愣扶着外婆久久地站立在冷风中。母亲的手也震颤起来,右手轻拍外婆紧握母亲左手的双手,像安抚一双孩子似的说:“爸妈,没事,周末就来,啊!”外婆笑了,外公背过身去,微耸着肩膀,柴门“吱呀呀”地响,母亲也似中了家乡的毒。
“吱呀,吱呀”,柴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单调的梵音,送走了一个又一个都市追梦人,又召唤回了一批又一批对家乡牵肠挂肚的游子。柴门,永远的故乡,永恒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