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科峰

　　由李耀东导演根据浙江作家卢江良2003年创作的短篇小说《谁打瘸了村支书家的狗》改编的电影《斗犬》，最近上线播映。影片一如既往地表达了卢江良式的农村题材——幽默中带着沉重，讥讽中带着辛酸，一条狗引发的农村政治生态是如此斑斓。

　　大黑是一条用于赌博的斗犬，不仅好斗，还咬鸡逐人劣迹斑斑，颇令村民憎恨。豢养大黑的是在村里一手遮天20年的村长。这狗于某一日被人打瘸了腿，村长就怀疑是村民乐天下手的。乐天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走上了寻找证人的坎坷之路。这其中，经历了连累好友、产业被封、亲友埋怨、证人退缩、沉冤难雪等遭遇，最后在证人麦子坚持正义、道出真相的情况下，才洗清了冤屈。

　　这故事与《我不是潘金莲》颇多相似之处。在乐天的人生中，天大的事情就是申冤。从一开始的为父申冤，到后来的为己申冤，即便看上去有些徒劳又没有多大意义，即便让人觉得有些诉求显得很神经质。但最终乐天从固执坚持到胜利的结局告诉我们，权力并非不可抗争，小人物的操守也值得坚持。

　　在农村，扰民的恶狗被人敲断狗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打狗也得看主人，如果是村长家的狗，那后果就很严重。打了村长的狗，好比打了村长的脸，意味着有人向村长的权威发起挑衅。村长自然很在意这事，这面子不找回来权威何在？在治保主任土根的栽赃下，乐天成了“替死鬼”。为什么是乐天而不是别人？因为在村长的威慑之下，其他村民都有做顺服的潜质，只有乐天不畏权势敢捋虎须。

　　斗犬，不仅仅是表达大黑的斗犬身份，更传递出一种与犬斗与人斗的执拗与勇气。斗犬，其实是斗那个犬背后的人，斗那个人背后的权。权力让人屈打成招，权力让人喘不过气，权力让事实黑白颠倒，权力让人的精神无奈下跪。在影片里，村长的恶始终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这种气场是通过村民的屈服来衬托的。当乐天孤军作战式地陷入绝境，当乐天不得不放弃自辩向村长屈服时，村级政治生态“一人天下”的景象也就浮现了。多年以来人们对村官成村霸的诟病，在这里以一个“狗事件”的形式纤毫毕现。

　　在影片里，大黑是一个重要的“媒介”，麦子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剧情反转与乐天胜出，最终以麦子这个证人的良心觉醒得以实现。尽管麦子的戏份不多，却像“皇帝的新装”里那个直言皇帝没穿衣服的孩子，质朴率真得像一股清流。

　　卢江良的小说一直以关注农村基层生态为特色，曾被著名评论家张柠赞为“当代农村的发现者”。在他的笔下，村长与村支书就是“大官”，这些来自田间地头的“官民”之间的纠葛，演绎了一幅别样而现实的农村政治生态。斗犬，实是一场斗恶，最终正义斗败了权势之恶与附炎之恶。这是一种从不妥协的胜利，是一种小人物追寻正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