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泽川

　　所谓“小名”，就是指称人在幼儿时期所使用的名字。据《魏书·崔浩传》：“浩小名桃简，颐小名周儿。”其实，早在秦汉时期即有“小名”的类称。《后汉书·傅燮传》：“燮慨然而叹，呼（子）干小字曰：‘别成，汝知吾必死邪？’”“别成”是傅干的小名，“小字”乃“小名”的别称。此外还有以“乳名”“奶名”“幼名”代称“小名”的。

　　“小名”是个具有阶段性的名字类型，其时跨为自人出世至入学（或成人）之前，在这期间内所用之名统称为“小名”。若以成长期严格区分，初生人始为婴儿，处于哺乳期，此间之名称作“乳”。乳，俗称为奶，故又叫作“奶名”。在断奶后即进入幼龄期，此间所命之名别称为“幼名”。许多人在生下来获得乳名后到入学（成人前）未再取用幼名，即是以乳名延代幼名了。所以人们一般不作细分，常见“乳名”“奶名”“幼名”“小名”混用互代现象。

　　小名只在家庭和亲朋好友间使用，而另立正名以供社交时使用。秦汉以后，士族阶层讳其小名，认为小名不登大雅之堂，唯恐贻笑大方。但古人立正名而小名不废（只是使用范围缩小了），而有的人入学、成人后，一直以小名演定为“学名”“大名”。例如：孔子父子都是以小名为大名，汉武帝的皇后小名阿娇，光武帝小名秀，都沿用不改。然而，绝大多数人的小名由于种种原因而渐被遗弃了。原因之一是称用成年人小名一般被视为对其不敬，故一般笔下不用，口头不言。有的人小名，确实小时呼之有趣，成年唤之无聊而不宜继续使用。

　　人有小名，无一例外。圣人孔子小名“丘”，其子小名“鲤”，战国时期浪漫主义诗人屈原小名“正财”，三国蜀后主刘禅小名“阿斗”，西晋文学家石崇小名“齐奴”，东晋书法家王献之小名“官奴”，东晋画家顾恺之小名“虎头”，晋代田园诗人陶渊明小名“溪狗”，汉赋大家司马相如小名“犬子”，北宋文学家、思想家、政治家王安石小名“獾郎”，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小名“云孙”，明航海家郑和小名“三保”，明代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小名“黄来儿”。臣民如此，帝王亦然。魏武帝曹操小名“阿瞒”，（南朝）宋武帝刘裕小名“寄奴”，隋炀帝杨广小名“阿度”，宋孝宗赵眘小名“小羊”，明太祖朱元璋小名“重八”。男人如此，女子亦然。唐寿昌公主小名“虫娘”，明代女诗人画家马月娇小名“元儿”。汉人如此，少数民族也一样。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小名“佛狸”，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小名“啜里只”。古人如此，今人亦然。周恩来小名“大鸾”，彭德怀小名“真伢子”，赵丹小名“锁儿”。从上述诸例看，小名多借金石、花鸟、鱼虫甚至禽兽之名取命，究其原因，大约一是随口叫成的，一是缘事而命的，还有就是出于某种迷信而特意取用的。

　　乳名具有喂奶时期虽卑俗但却有亲昵怜爱的意味，如战国时期的楚公子黑臀、卫大夫司空狗等。乳名起的越鄙俗越好。几千年来，这种习俗保留下来，一直到今日。在现代，所取小名当中以“阿”、“小”、“大”和“子”的较多，如“阿娟”“阿根”“阿莲”“小兰”“小刚”“小顺儿”“大勇”“大乖”“英子”“牛子”等，但更多的还是使用双声叠韵的方法起小名，如“楠楠”“婷婷”“明明”等。在北方，为了表达父母对婴儿的喜爱、轻松、亲切的情感。往往把小名“儿化”，如小草、小川变为“小草儿”“小川儿”。“儿化”时末尾一个字音要又轻又短，这时其清晰区域是韵腹，韵属模糊。一般来说，在叫“儿化”小名时，只要有那么个卷舌色彩就可以达到表达情意的目的了。此外，今人取小名，或以出生次序定名，如小三子、小六子；或以家畜定名，如大狗、二狗；或以形貌定名，大眼、扁头、小黑子；或以僧道定名，和尚、道人、僧哥。父母怜爱太甚，故显卑贱，希望容易养大成人，这些都表现了人们朴素的辩证思想。也有的人干脆以吉利话命名，如家宝、阿福、阿祥等，以示不凡，预祝将来容易出人头地，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起名者的心愿。

　　对小名，史籍多有记载。晚唐著名文学家陆龟蒙曾辑秦至隋800年间人物的小名而编《小名录》三卷。宋人陈思认为陆龟蒙所录“丛杂无绪”，且时跨又短，遂潜心收辑，并分类别序，先列历代帝王，后按朝代列载，至宋代止，成《小字录》。明代学者沈弘正又补陈思之所遗撰《补录》一卷。可见古来研究人之小名者也不寡于一二。

　　在我国现代名人中，有的小名也非常有趣。如革命者夏明翰的小名“桂根”。文学家中，胡适小名“糜儿”，鲁迅小名“阿张”，郭沫若小名“八儿”，茅盾小名“燕昌”，许地山小名“叔丑”，焦菊隐小名“熊”，冯铿小名“蟹”，柳亚子小名“小和尚”及“禅儿”，丁玲小名“冰姿”，赵树理小名“得意”，姚雪垠小名“三”，萧军小名“小林”，蒋光慈小名“儒恒”，柔石小名“归山虎”，殷夫小名“阿白”，丰子恺小名“慈玉”，高士其小名“贻甲”，李乔小名“六十四”，因他出生时爷爷恰好六十四岁喜抱孙子而得名。艺术家中，张大千小名“爱爰”，邓散木小名“菊初”，林散之小名“五呆子”，齐白石小名“阿芝”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