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祥

　　西安碑林是全国收藏碑石最多的地方，它带有某些神秘色彩。猛地看去，黑压压一片，一千多块碑石立在那里，无声无息，待你细心察看，它又似乎具有生命的活力，有的珍贵庄重，有的活泼风趣，满是光灿灿的晶莹珠玑。

　　“世界上最大最重的一部书”

　　碑林建于北宋元祐二年（公元1087年），最初是为了保存好唐代开成二年（公元837年）刻制的“开成石经”。

　　“开成石经”是一个大型的“石质书库”。包括《周易》、《尚书》、《诗经》、《周礼》、《仪礼》、《礼记》、《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孝经》、《论语》、《尔雅》等十二部经书。它们是我国古代文化的重要经典，是封建社会读书人的必修课程。唐代印刷术尚不发达，为了避免士子们在学习时传抄错误，便特意刻了这么一部石经作为范本，立在长安城的国子监内。“开成石经”有一百一十四石，两面刻写共二百二十八面，总计六十万多字。这是我国古代七次大的刻经活动中保存至今最完好的一部。清代又补刻了《孟子》，合称“十三经”。它们绵亘联立，有如石屏。外宾们参观了，赞叹不已，风趣地称它是“世界上最大最重的一部书”。

　　书法艺术的百花园

　　中国书法艺术的发展，是和碎石分不开的。碑林最吸引人的魔力，就在于它是书法艺术的百花园。

　　这里有许许多多镌刻了唐人书法原作的碑石。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褚遂良、李阳冰、徐浩、史惟则、怀素、张旭……这些著名的书法大师，都在这里留下了代表性的作品。“颜氏家庙碑”、“玄秘塔碑”、“唐皇甫诞碑”更是公认的颜、柳、欧体的范本。唐代以后的一些名家墨宝，也都在此荟集一堂。宋徽宗赵佶不是一个有才干的皇帝，却是一位出众的书法家，他的“瘦金书”自成一派。元代的赵孟頫，明代的董其昌、黄庭坚，在这里也都留下了书法精品。

　　名家如林，流派纷呈，百花争艳，观看这样的“展览”，本来就是一种享受。何况，爱好者还可以作进一步的探讨，颜真卿壮年写的“多宝塔碑”和老年写的“颜氏家庙碑”，相隔三十年，有何变化发展；欧阳询、欧阳通父子，人称大欧小欧，他们又怎样一脉相承；褚遂良先写了个《圣教序》，碑刻现存大雁塔，据说是当着皇帝的面写的，有些拘谨，自己并不满意，后来又重写了一次，就是碑林中的这块碑刻，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差异。对比鉴别，大有乐趣。

　　闻名世界的一块碑

　　中国古代碑石中，怎么会出现了外国文字！这并不新鲜。碑林中有好几块这样的碑，都是历史上中外交往的见证。其中，最著名的是闻名世界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

　　这座碑立于唐建中二年（公元781年），碑的下段和碑侧，刻有古叙利亚文。大秦，指的是罗马。景教是基督教中聂斯脱里教派的中国称呼。唐太宗时，景教随波斯商人传入中国，在长安建有寺院，开始叫波斯寺，后改名大秦寺。这块碑长期埋在地下，明代发掘出土以后，引起世界各国的重视。因为它记述了景教在中国传播的情况，为研究中西交通往来提供了极其罕见的资料，是研究世界史、宗教史的宝贵文物。清代时有的外国人想用重金把这块碑石买走，或企图用复制品把它换走，都没有成功。多少年来，世界上陆续出版了不少研究这块碑石的专著，而这块碑石本身在世界文化宝库中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宝。

　　晋人王羲之怎么会写出了唐碑

　　碑林中有件隔代合写一碑的奇事：晋代的大书法家王羲之竟然书写了两百年后的唐朝文章！验看碑上的每一个字，确是王羲之的手笔；诵念碑文内容，也确是唐太宗为玄奘和尚撰写的《圣教序》。

　　怪事自有根由。原来唐代有一位怀仁和尚，既以帝王能为和尚撰文而感到光荣，又喜爱前朝王羲之的书法艺术，他思量着如何才能两全其美，珠联璧合。他耐心地到处寻觅，终于按序文把王羲之的字一个一个地集起来，成了这块集王羲之字的“圣教序碑”。由于是集字而成，气势上难免有不贯之处，但怀仁和尚苦心辛劳，也已是大不易了。传说他在集字过程中，有几个字怎么也找不到，还是朝廷贴出告示，以选中一个字，赏一千金的高价募集来的。这又是一段“一字千金”的文坛佳话。

　　字乎?画乎?

　　这是一块画碑：一株株的竹子，临风摇曳，是谁画的这虚中君子呢！再一看，竹叶的交叉、疏密，都像是着意安排的。仔细再看，原来竹叶的飘洒，竟组成一个个文字，顺着叶势念下去，是“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莫嫌孤叶淡，终久不飘零”四句小诗。可能是想把这诗意引来作为描写关羽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心情吧，人们便把它附会为“关帝诗竹”了。

　　类似这种组字画，碑林中还有另一个“魁星点斗”。跳跃生动的魁星，一足独立在“鳌头”之上，一足高跷，踢起一个“斗”字，双手分执笔砚，作圈点之状。魁星是掌管儒家科举大权的神，他的身躯是由“正心修身，克己复礼”八个字组成。这是一种文字游戏，但也多少反映出一点封建社会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