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

　　“你只知道忙工作，就不知道来看看我?”好友云秀的妈妈每次一接通手机劈头盖脸就对女儿一通责备，根本不管女儿是在开车、开会还是在忙着什么。接下来的话一定是说，养老院好贵，不划算，不如我住你家去还可以帮你带小外孙……口口声声为女儿着想，真实的目的就是不想住养老院。一个90岁的老太太若是任性起来，比送一个哭闹的三五岁孩子去幼儿园更难。

　　不管怎样，云秀对老妈也是不敢大声呵斥的，只能放下手头的一切，连声好言相劝：“妈，你一个人在家实在太危险，像上次那样摔倒，如果不是正好有人来抄水表帮你叫了120，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啊。以目前我们家的状况来看，你还是在养老院最合适。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们付得起的。我们一有时间就会去看你的……”

　　其实，朋友们都知道，云秀两天前刚去看过在老家养老院的老妈。相比云秀，小薇的处境更尴尬，她那八十开外的老爸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却死活不肯去养老院。小薇常常是人在上班却时时提心吊胆，生怕也八十开外的老妈打来电话求助：“你爸爸又不见了。”一次两次，同事和上司都还蛮同情的，太频繁了，谁也受不了，毕竟在一个职场里共事，每个人都是互相牵连的。无奈的小薇迫不得已，只好辞职去做全职女儿了，因为她是家中的独生女。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人，都和云秀、小薇一样，说起养老的事可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因为他们大多是第一代养老的人和第一代无人养的人。说第一代养老，是因为以前八旬以上的长寿老人并不多，而现在活到八九十岁是平常事；第一代无人养，则是因为他们的生育期正好是在独生子女时代。所以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碰在一起的热门话题，大多是养老和养小的事。尤其是养老似没有好的模式和案例可借鉴，所以有不少困惑和不知所措。

　　我以前只把为老人养老当作是孝顺的第一要事，也一直把陪伴当作养老的主要内容，所以想方设法地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幸运的是我的他还有弟弟妹妹都非常支持我，不计得失地鼎力相助，父母又肯配合，成全了我的心愿。

　　可是，有好友对我说，你这样把父母捆绑在身边的方式并不好。她说，常看到你老爸被“囚禁”于远离闹市区的小山村（因为买不起闹城区的房子而无奈买到山村边），离他往日的生活环境和昔日的好朋友太远，那种无奈和孤单的样子，看着很是让人心疼。

　　她还开导我，她用的方式是鼓励父母活到老学到老，学习新知识和新的生活技术。让他们在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群中独立自主地生活。这样两代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可以按各自的生活方式过日子，对大家都好，可以更无拘无束、更自由自在啊。

　　我有一位堪称道德模范的朋友，几十年如一日，天天单位、父母家和自己家来回跑，时常看她忙得不可开交，问她为什么不和父母一起住？她坦言，距离产生美，天天在一起难免会产生摩擦和矛盾，弄不好会两败俱伤啊。

　　有些无所适从的我，不由地想起一对父子和毛驴的故事：一对父子牵着一头毛驴赶路。父亲让儿子骑上毛驴。路人看见了，纷纷指责儿子不孝顺，自己骑毛驴，却让父亲走路。于是，儿子让父亲骑上。路人又指责说，这样的父亲太不像话，自己骑着毛驴，却让儿子跟着他走。于是，父子一起骑上毛驴。结果，路人又说这父子俩太残忍，也不怕把毛驴累趴下了。后来，父子只好一起跟在毛驴后面走。路人讥笑他们太傻，放着毛驴不骑。儿子困惑地看着父亲，父亲说：“孩子，看来我们只有抬着毛驴赶路了。”

　　像这对父子那样毫无主见，别人一说就改弦易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有人主张，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只要不违背法律、道德、良心就好。

　　而我曾经看到过另外一段对话，觉得很有启发——

　　一位高僧问：“你觉得是一粒金子好，还是一堆烂泥好呢？”

　　求道者答：“当然是金子啊！”

　　高僧笑曰：“假如你是一颗种子呢？”

　　确实是这样，有些东西没有绝对的好与坏，适合你的，就是最好的。婚姻如此，养老的方式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