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江良

　　跟杜法认识已久，在我一贯的记忆中，凡是在活动现场，他总是孤言寡语，但到了私聚时刻，他就异常活跃，经常猛侃小说理论。不过，请不要误会，他不是一位评论家，而是一个小说家。而且，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对文学评论，似乎从未涉及过。为此，我曾戏称他为“空口评论家”。

　　但不得不认可的是，他对小说的理解，确有独到之处。只是，最近十多年间，我一直醉心于外国文学，虽跟他认识多年，只读过他的一篇小说。而作为一个有浓厚理论情结的小说家，他的那篇题名《驾驶》的小说，表面上在写对车辆的驾驶细节以及注意事项，实则是借此告诉每位小说创作者，该如何去驾驭一篇小说的创作。

　　时隔十年，我已忘却那篇小说的细枝末节，但作者留给我的最直观印象，即他是一个有探索精神的小说家。而这种印象，通过阅读他最近出版的小说集，于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而鲜明，犹如一个被揭开谜底的谜面。这部小说集叫《扮演自己》，按杜法自己的话说，是他写小说迄今最精华的部分。

　　小说集的开篇《九香》，写一条河流中漂来一张竹筏，上面坐着一个叫九香的女人，以及竹篓里女人的一个叫来剐的私生子。随即作者对女人的身世，预设了各种不同的可能性，使故事变得扑朔迷离，但结局却殊途同归——来剐溺水而死，九香因此而发疯。这个小说，作者除了对“真相”进行探讨的同时，展现了其对小说结构的探索。

　　《寻找小丹》中，“小丹”这个名字，先是一位女教师的姓名，后她因怀疑被曾老四或老校工凌辱而消失，便成了最受曾老四宠爱的金鱼的称谓。金鱼小丹丢失后，曾老四到处寻找而不得，仇恨地杀害了邻家男孩阿明。最终，曾老四被判极刑。但意外的是，临行前捐献的眼角膜，用到了女教师小丹身上。这个结局使故事显得耐人寻味：曾老四在现实中痴迷于那条金鱼，但在精神层面上，却一直在寻找女教师。如此一来，作者赋予了“寻找”双重含义，也使小说具有了荒诞化的意味。

　　《棒槌街上的秦嫂》一共19回，但12回结束后，突然出现了一番“题外话”，说“北京时间2003年3月20日10点35分，美国发动了对伊拉克的战争”，“中断了我正在进行的写作”。就算到此刻我写这篇书评时，都无法弄清作者插入这么一回，跟“棒槌街上的秦嫂”这个寡妇有什么关系，也不明白作者如此安排到底意欲何为？但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读了这本《扮演自己》，我不敢说杜法具有了多深的思想，但足以断言他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小说家。这次结集的28篇小说，尽管谈不上篇篇别出心裁，但每篇都根据题材的不同，运用了各异的形式和手法。如果把他视为小说领域的一个孜孜不倦的探索者，那么这些小说无疑就是他努力行走所遗留的一个又一个的足印。虽然它们还没形成完整的道路，甚至看上去有些凌乱，但已记录了作者因探索而存在的价值。

　　当然，纵观杜法的这批小说，还存在不少问题，诸如：叙述过于稠密，容易产生阅读疲倦；部分小说结构失衡，使故事虎头蛇尾；戏剧性普通太弱，缺乏悦读效果。这些也许是作者太注重于探索而造成的后遗症。但相信随着他的探索的循序渐进，这些问题最终都将会迎刃而解，到时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必定会是小说盛宴中的“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