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红枫

　　在我大学最后一年的寒假前夕，父亲突然打来电话，说祖母突发疾病，要和母亲赶往老家看望，并打算在那里过年，让我放假直接去祖母那里，不要回家了。那天我好不容易买到回家的春运火车票，想改签几乎不可能，于是硬着头皮又买了一张高价票。我挤上了南下的列车，见到祖母那一天，刚好是腊八。

　　祖母年事已高，感染风寒而一病不起，但挂了几天盐水后，居然能够下床了。祖母见我跨进房间，惊喜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并从床上坐起来，招手示意我坐得靠近一些。我陪祖母聊了足有半个多小时，让她继续躺下休息，祖母竟然更加精神起来，掀开被子说要给我们去做饭，并差使姑姑等先去剥大蒜、切羊肉。

　　迫于寒假里要完成毕业论文设计，过了正月初三，我就直接返回了学校。祖母把我送到村口公交站，还不住念叨着：“大老远来过年，也没给啥好吃的……”其实在我心里，祖母身体好起来了是最让我高兴的。

　　在我完成毕业论文初稿的第二天，经过学校门岗，看见窗台后孤零零地躺着一张包裹单。同学们都放假回家了，谁还寄包裹来？凑近一看，竟然是我父亲的笔迹。见字如晤，使我忍不住又惦念起父母来。

　　记得我刚入学时，是父亲拎着两个大旅行包陪我进校园的。父亲还帮我在床头钉了一个简易书架，把我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书，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第二天，父亲临走时对我说：“人总是要长大、学会独立的，一个人在外面读书，以后全靠你自己了。”听得我忍不住流下泪来。走了几步，父亲又回过头朝我走来，从衣兜里摸出皮夹子，掏出一沓钱来说：“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会碰到各种困难，多给你留几块钱吧。”

　　北方冬长，走在略带寒意的校园里，我每每想家的时候，总会哼唱当时流行的《北国之春》。思乡而忧伤，我总是喜欢把这歌中“妈妈犹在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换唱成“妈妈邮站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这或许显露了自己等待、守望和祈祷的心绪。而那张盖了邮局日戳的包裹单，也总会在我等待的日子里，不经意间出现在学校门岗里。每当手里捏着包裹单时，如同握住了母亲的双手。寄来的包裹通常有衣物和日用品，也有我喜欢的零食，比如母亲炒制的椒盐兰花豆，或是一包炒花生。当然，包裹中总少不了父母的一封信，概括起来总是那么几句话：一个人在外读书，要吃饱、穿暖，照顾好自己。尽管这信就寥寥几行字，却温暖着我整个冬季。

　　在以后每个寒冷的季节，我总是戴着一副略显陈旧的皮手套，那是父亲在我大学的最后一个寒假里给我寄来的。这略显陈旧的皮手套，已经伴我20多年了，至今总给我身心带来一份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