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上跳下，利落的短发、略黑的肤色，牛仔裤、马丁靴……俨然男孩的姜倩倩就这样闯入我的视线。

　　女孩子姜倩倩，从事着不少男性都不愿意干的跑腿服务，一干就是5年，从一个人、一辆电瓶车，到成为衢州曹操跑腿居民服务有限公司老板，姜倩倩用行动打破了人们对90后“懒惰”、“娇气”的刻板印象，她说——

　　■记者曾晨路

　　2月14日，情人节，也是姜倩倩的跑腿公司春节后第一天开工。这一天，算上她在内的8个人，忙着为幸福的人们东南西北地送去祝福。每一个节日，客户满满的仪式感都让这个团队在忙碌中感受最浓烈也是最真挚的亲情、友情、爱情。

　　今年是她跑腿的第5个年头，服务了2万多名客户，让她觉得自己很被需要，“很有存在感”。

　　不走寻常路的女孩

　　27岁，单身女性。这是姜倩倩不太想面对的两个词。在父母、农村老家亲戚眼里，这个年纪的她应该结婚生子，起码也应有个稳定交往的男朋友。但她却选择继续单着，不仅单着，还选择了一个外人看来最不适合女孩子的工作——跑腿。

　　但在姜倩倩看来，每个职业都有其价值、都值得被尊重。“习总书记过年前还专门看望了‘快递小哥’，”姜倩倩说，她以及所处的行业，服务别人，更被别人所需要，“想想还是挺自豪的”。

　　看似简单的跑腿，实则考验着智慧。从接单开始就进入了与人打交道的情境。“有时候客户下单就一句话，但陪着聊天要好几分钟，没聊到位，下次可能就不找我了。”5年跑下来，姜倩倩已然成了一个会聊天、能逗乐、工作和生活都能帮上客户的万能小助手。

　　而在她进入这个行业之前的第一份工作是餐饮服务员。“每天就是上菜、翻桌、收拾东西，太无趣了。”2010年，从中专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的姜倩倩被分配到宁波一家酒店当服务员，干了半年，就辞职了；第二份工作持续了一年多，在杭州一家企业当培训师，19岁的她一个月有4000多元的收入，但她觉得挺没劲，辞了；第三份工作是在衢州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当文员，这份在父母、朋友眼里舒服、安稳的工作，最终也没能让姜倩倩定下来，“朝九晚五，一眼就看到头的日子我不想过”。

　　2013年年底，裸辞的她花了几个月时间认真思考了今后的方向。不想再为别人打工的姜倩倩决定创业，为自己打工。她看准“懒人经济”，选择跑腿送餐，并从“说曹操，曹操就到”的俗语里获得灵感，取名“曹操跑腿”。

　　2014年4月，一辆电瓶车、一沓名片，22岁的姜倩倩成为衢州城第一个做跑腿服务的人，主要替人送餐。彼时，美团外卖正式上线才5个月，尚未进入衢州；饿了么直至2015年8月才宣布推出网上订餐开放配送平台，主打即时配送和开放平台概念。

　　如何让消费者在最短时间里知道“曹操跑腿”的存在？姜倩倩想到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刷楼”，即往一栋栋写字楼、住宅楼里塞名片。碰到没有电梯的，一个小区跑下来，腿都会抖，但对于打小在农村长大的姜倩倩来说，体力上的累都是小事，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是，小名片被定义为“城市牛皮癣”，影响市容环境，“不过我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也给各个商家发名片，夜宵时段才出摊的麻辣烫小摊也不放过。

　　那时，经常有好心的饭店老板娘劝她，你一个小姑娘做点什么不好，要给人跑腿送东西；住在农村的爸爸有些担心，“一单就收5元钱的跑腿费，能不能养活自己？”朋友也常提醒，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路上跑，不安全……对于这些，22岁的姜倩倩没时间和精力去考虑，满脑子只有“单子”。

　　“我很拼的”

　　怕错过单子，那时候，姜倩倩晚上不敢让自己睡熟，但凡手机发出点声响，她就要扎挣着起来看看。兴奋、失望、再兴奋、再失望，被这种情绪困扰了一个多星期。直到有一天凌晨4点多，手机响起短信的声音，姜倩倩打开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问她，是不是“曹操跑腿”，现在送不送夜宵。

　　“送的送的。”姜倩倩忙不迭地回复、穿衣，一单5元钱的跑腿费，谈妥便出发了。4月的凌晨，天蒙蒙亮，昏黄的路灯，行人寥寥，骑着电瓶车，扑面而来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但姜倩倩的心里火热，“这可是我的第一桶金！”

　　她至今记得当时客户的单子：“一份炒螺蛳，一份炒鸡壳，两份饭”。9公里的路程，姜倩倩骑着电瓶车一路狂奔，总共花了20分钟，饭菜送到客户手上，还是热乎乎的。

　　“那是对小情侣，拿到夜宵都愣了，说怎么这么快的。”这一单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只要合法合规，再晚的单子、再奇葩的要求，她都会接和努力完成。熬了一年多，客户终于慢慢多了，业务也从送餐扩展至客户所要求的一切，包括帮客户买内衣、挪车、抓蟑螂，甚至倒垃圾。

　　如今，姜倩倩的客户量已有2万多人，多的时候一天要接300多个单子。“曹操跑腿”也已从她的单枪匹马，发展为一个10人左右的小团队，业务量在目前衢州城20余家跑腿公司里稳居第一。

　　“去年在衢州买了房子。呶，门口那辆越野车，是我今年新买的，酷不酷？”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全款！”“没问家里要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姜倩倩随即补充道。

　　确实，她用自己的拼劲，不仅在跑腿这个以男性为主的行业站稳了脚，更打破了人们对90后这代人“懒惰”、“娇气”的刻板印象。

　　拼的背后是言出必行的担当。小喆是姜倩倩的客户，虽然一年叫不了一次服务，但只要需要，只认“曹操跑腿”。小喆还记得，当时回衢州探亲的表姐想买点常山贡面带去美国。她找“曹操跑腿”帮忙买两盒送到家。拿到贡面才知道，当时衢州市区买不到，为不让她表姐失望，姜倩倩开车去了30多公里之外的常山本地买，没加跑腿费。姜倩倩本人也给小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女孩子，就穿着最普通的短袖、中裤，脸么晒得比男的都黑。”

　　“挣钱当然很重要，但诚信更重要。只要接了单，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这是姜倩倩自从跑腿那天起就立下的信条。当然，她也遇到过挑三拣四、对她横眉竖眼的客户，但“只要钱给到位了，就忍忍，”姜倩倩挑了挑眉，而钱给不到位又难弄的客户，一般就服务一次，以后给再多跑腿费也不接单，“不能为了钱委屈自己。”语气里透着傲娇。

　　感知世间的善意

　　“不夸张的，我算是衢州跑腿服务的领跑者，”姜倩倩说，“曹操跑腿”是衢州第一家做跑腿业务的，现在衢州这20余家跑腿公司，不是她的朋友就是从她这里出去的人开的。

　　2017年底2018年初，姜倩倩专门请人给自己的团队拍了宣传视频，并花了4万元在衢州市区最显眼的两块大投屏上进行展示，“就想让大家知道，我们挺牛的！”

　　她确实有牛的资本。2016年，美团外卖强势进驻衢州，与“曹操跑腿”以及其他跑腿公司抢夺送餐这块大蛋糕。但姜倩倩没有怕，凭借着过硬的口碑，她积累了一大批粉丝般的客户，跑腿的业务也早已从最初的送餐服务向“私人管家”转型。同年，她开始晚上12点之后不再接单，让自己和员工睡个好觉，即便如此，接单量还是不断稳步增长。

　　“美团外卖主要是为商家提供送餐服务，我们点对点一对一为消费者服务，模式不一样。”姜倩倩说，我们能为客户送餐，还能帮客户购买火车票、代办营业执照，规模小，但和客户之间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这是任何一家大型外卖平台做不到的。

　　正是这种紧密联系，让姜倩倩一次次感受来自客户的善意和温暖，成为她跑腿的支撑。

　　“很多客户就像朋友一样，陪着我们成长。”姜倩倩记得，配备保温箱就来自一个客户的提醒，这一细节的改进，让她在创业那年的冬天保持了稳定的外卖量。去年，《电子商务法》出台，也是客户提醒她，办理营业执照的人可能会多起来，代办执照会是个好业务。而多给一份跑腿费，请她和其他小哥喝杯咖啡是客户给予的最常见的反馈。甚至已经有熟悉的客户，把接送小孩、陪护病人等责任很重、很私人的事托付给她。

　　2014年起步，2016年进入快速发展阶段，今年已是姜倩倩从事跑腿行业第5个年头，她嗅到了一丝危机。“要保持原来的增幅比较难，另外，人很难招，现在的人不太愿意干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活，特别是90后。”像是忽然想到自己也是90后一般，姜倩倩连忙笑着补充，“我比较特别，可能是农村里来的，特别能吃苦。”

　　危机之下，她尝试着在新的领域拓展。去年，看好宠物经济，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宠物寄养酒店，目前已实现盈利；之前，她和杭州的一家跑腿公司合作，拓展部分杭州的业务；今年，她盘算着开一家复合餐厅，不用太大，集聚衢州周边城市美味，打造特色网红餐厅。

　　至于再往后的路，姜倩倩还未想过，不过不回江山老家是肯定的，“回不去了，已经习惯了城市里的生活。”

　　“你算是新一代农民工里的优秀代表了吧？”“优秀是蛮优秀的，不过‘农民工’这称呼太不可爱了，就说我是青年创业者代表吧。”姜倩倩这样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