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颖

　　春节前，挑了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走进青藤书屋，我要给徐渭先生拜个早年。再过些日子，就是他的498岁诞辰，3月12日。虽然青藤书屋里的介绍都没有提及他的具体生辰日，但我一直记着，因他是我心里挥之不去的牵挂。

　　走进窄窄的大乘弄，此处的老屋都没有绍兴老式的台门。据说，从明到今，这里居住的都是底层百姓。命运多舛、怀才不遇的徐文长就在这里走完他的坎坷人生。

　　“徐老先生，您的弟子来拜谒您啦！”进门我便潮湿了眼睛，每次来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地伤悲不已……

　　这小小的天井曾经进出那个孤苦消瘦的身影，那些一字千金，那些泼墨写意，都曾在这里寂寞地完成。多少次他买醉归来，跌跌撞撞行过小院，不知是否能够安然回屋？那时候的小天井是否也有这斑竹疏影，伴着徐渭寒夜的孤单？

　　屋外的那棵青藤盘根错节、虬枝缠绵。我抚摸着小围栏，内心又一次潸然泪下：徐老先生，你是否曾在这里清坐望月，看水中的倒影碎了又圆、圆了又碎……唯一的一间小屋被分割成两半，外间是小厅，里间是陈列室。旧桌椅布满岁月的沧桑，砚台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存留？平常古朴的旧物，诉说着抑郁不得志的明代第一大才子的唏嘘往事。

　　“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这副著名的对联悬挂在外间的墙上，墙中间徐渭的画像看上去还是那么儒雅。不知当时的书屋是怎样的布局，也是内外相隔？床曾摆在哪个位置，先生又在哪里泼墨挥毫，画下让后人无比惊艳的墨葡萄图？

　　每次走进青藤书屋，我仿佛透过这一角窄窄的天，触摸着徐渭桀骜不驯的疯狂灵魂。他在癔病发作时杀死了继妻，等待他的是十年的牢狱之灾。这还是恰逢万历皇帝登基大赦天下，不然他可能会永久地戴着那片沉重的枷锁。解读他的坎坷经历，怎么忍心不体谅他的苦难！24年间8次科举应试无果，浙直总督胡宗宪冤案更牵连到他大难临头，这让一个孤傲的灵魂终于发狂。他的葡萄架，曾见证了他无数次的自残自杀。他的葡萄图，却被无数大博物馆收藏。

　　书屋后面有个极小极窄的庭院，一方小井幽幽看不到底，下面可是沉淀了岁月太多的叹息！就在这里，夜风呜咽着盘旋过小院，吹动徐渭随意扔在一边的书页及画作，每一声轻响都显得那么凄凉。一直陪伴他到生命最后的那只宠物狗，是不是曾在这里趴着守护着它的主人，为他挡些许冬日寒风，为他守无数醉后长夜？后面小院里有一块碑石记载青藤书屋的沿革，是最后捐赠此屋主人的后人之留言，印证这里是徐渭的出生地和读书处。据百度词条所述，徐渭出生于绍兴府山阴县观桥大乘庵东一个趋于衰落的大家族。

　　青藤书屋的匾额乃明末清初书画大师陈洪绶所题，他曾慕名来此居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书屋在文人墨客间几度转手，都畅想着徐渭的惊世才华，静守着他的清朗风雅。

　　小小的青藤书屋，再怎么留恋忘返，也有告别一刻。出门时我忍不住再回首看一眼小天井，煦暖的阳光柔柔地照着庭院，婆娑竹影述说着流年，几枝红梅含苞待放，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肃然！我敬仰的徐渭先生啊，弟子在这里衷心祝您498岁寿辰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