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

　　前段时间，网上曾经热传一部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包宝宝》，讲述一个包子变成的“包宝宝”为饱受空巢之苦的中国年迈母亲重新带来家庭欢乐，也让她明白孩子终将长大独立的故事。8分钟看哭了很多人。

　　朋友阿英说，何止是流泪，我真想嚎啕大哭。看到母亲费心费力地做了满桌子好吃的，满怀期望想跟“包宝宝”分享，但“包宝宝”却看也不看，甩上门跟“狐朋狗友”一起去狂欢。之后，居然还要跟自己的心上人一起离开。

　　生活中何尝不是如此？当那个听话的儿子突然有一天变得不再听妈妈的了，哀求、拦阻都没有用，执意要和相爱的女孩去结婚时，母亲们都会和“包宝宝”的妈妈一样，“恨不得把你放回我肚子里去”。

　　片中的母亲一口吞下了“包宝宝”，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梦中的母亲不停哭泣，泪流满面。这绝对是戳中了慈母们的痛点和泪点，所以跟着泣不成声、唏嘘不已。因为爱孩子确实是许多母亲的生活甚至是生命的全部。同一个情节，却正好是老外的笑点。说明中外的育儿观有着明显差异。

　　该片堪称“中国式亲子关系”的走心写照。各种细腻的情节刻画了那份沉甸甸的母爱。女导演石之予就是想通过这部短片，展示亲子关系中子女的正常成长需求与父母的病态心理需求之间的矛盾以及和解——不仅希望孩子能体谅、理解母亲对自己的依赖和爱，也是对影片中这类母亲发出忠告：儿子不可能永远是宝宝，也有长大叛逆要离巢的一天……

　　中国有相当一部分父母，都有恋子情结，尤其是独生子女时代的父母。曾经听不少朋友说过，在嫁女儿的时候父亲竟然像痛失珍宝一样很失态地痛哭，觉得女婿就是来抢珍宝的强盗；而母亲对于儿子的爱更是不可理喻，会完全不顾儿子的感受，把她们自认为好的东西强加给儿子，甚至直接把儿媳当作第三者。陆游、唐琬式的孔雀东南飞，并非只是故纸堆里的往事。那种极度的父母之爱，如泛滥的洪水，并非儿女们疲惫时的清风，而是捆绑了他们身心自由的绳索。这种中国式的恋子情结，是最毒的亲子关系，伤得最致命。

　　父母特别是母亲不要把儿女们一直当作嗷嗷待哺的羽翼下的小鸟，不要总是伸出手去大包大揽儿女们的事情。让孩子不断提升处理一切事务的独立能力，才是父母教子的方法和目标。邻居格子曾经跟我说，自己能做的事一定要自己去做，自己做不了的事就请求帮助。女儿小时，她是这么教育女儿的；现在她走向老年了，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我特别欣赏她这种理性的母爱，为彼此赢得了更多的自由空间。

　　前些日子，一位80后妈妈对我说，因为儿子爱吃零食不肯好好吃饭，她很为儿子这个不好的生活习惯烦恼，想辞职回家专职教子。我说，养育孩子确实很重要，要竭尽全力。但你有没有想过，儿子总是要长大的，那时，你怎么办？

　　爱如覆水，一旦开始，要收住很难。父母对孩子的爱，有时只是一种天性；但要适度适时地放手和得体地退出，却是一门难学的功课。父母对孩子再是千般万般地爱，这爱的本身就是一个和孩子逐渐分离的过程——断乳、分床、求学住校、外出谋生、恋爱结婚分家。时间一直在讲述一个道理，孩子的成长，就是与你渐行渐远的进程，而这，与爱不爱无关。

　　亲子关系说到底就是系着亲情的两头，一头是成长独立的欢愉兴奋，另一头是怎么也无法永远抓住的怅然若失。父母的难舍难分和孩子的成长离去像一场“独立战争”，父母如果久久沉浸于悲伤和不适中难以自拔，很有可能两败俱伤。学会放手才是解救之道。退出也许会有些不习惯、有些艰难，很可能在退出的过程中会出现一波三折，起起落落，但智慧的父母最终一定能平静地接受，并找到适合彼此的生活方式。

　　这个道理，龙应台在《目送》中说得明明白白：“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必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