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话蛇
○朱耀照
端午节是我最向往的,这当然不全因为它有我喜欢的粽子。
我喜欢它,还跟一些民间传说有关。
例如,雄黄酒可以驱邪。到了端午节那一天,我都会看到母亲端着一碗雄黄酒,上楼下楼,不时喝一大口,然后嘴像喷头一样向房子内外边边角角洒去。据说这样喷了以后,蛇就不会进来。
见到这,我就会想起叔爷爷讲的《白蛇传》:白蛇就是因为一碗雄黄酒显出原形的。
对于蛇,我一直抱着复杂心理。那时,一听到有传说白蛇在某处出现,心里特高兴。马上跑进家,告诉心地良善的叔爷爷。叔爷爷则睁着无光的眼睛说,镇压白蛇精的雷峰塔早就倒下了,白蛇出现是自然的事。
在山区,蛇上家门,是常有的。其中最多的是无毒的菜花蛇。身子粗长,头额上印着大王的纹章,较为胆大。它们溜进厨房,或钻进鸡窝,或盘踞在厕所间草料上。见人来了,就一晃,慢慢地游动身子离开。等到脸色青白的主人醒悟过来,这蛇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人说,蛇进家是福气,可我家似乎并不需要这样的福气。
曾经,我家就来过一条蛇。那是一个夏季的晚上,邻居家的几个人在我家门口乘凉。谈了一会天,他们正准备回家。其中一个抬头望了望月亮,不经意间,看到我家二楼窗户边沿有一条绳子似的东西,好像在动。
“有东西!”他叫了起来。几个人随即拿来一条长竹竿,往那“长绳子”打去。只听“啪”的一声,那“长绳子”被撩拨到了地上。人们丢下竹竿,赶了过去。那“长绳子”竟是一条会爬楼窗的蛇。这蛇速度很快,一下就钻进廊下水道边的石坎里去,只是一小截尾巴露在外面。一个年轻人胆子特别大,用手一把抓住尾巴,拼命往外拉。结果,蛇没有拉出来,尾巴却拉断了。
当天晚上,我害怕极了,似乎一夜未睡。窗外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以为蛇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跑到水道旁看了看,发现那条蛇从石缝中撤出后死了,翻着红红的腹部。最后,母亲拿了一把锄头,将蛇的身子和尾巴一起埋在野外。
后来,听人说,这种蛇是无毒蛇。渐渐地,我竟产生了一种负疚心理。
谈蛇色变的,往往是毒蛇。叔爷爷曾讲过一件往事,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他的一个小伙伴,十几岁,非常勤快。一天,他在岭脚的长溪边割草时,感到手指上被针刺了一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小青蛇,只有尾部有一点焦黄:竹叶青。他用锋利的柴刀砍断毒蛇,马上将被咬的食指齐根处截了下来。他握着伤口,往家跑去。可是,蛇毒攻心,没多久,便死了。
这故事让我时时小心,不管做什么事,只要经过野草丛,就用一根柴棒,试探一下。打草惊蛇,对我来说,实在是防患于未然的好办法。
打蛇打三寸,这是山区每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三寸,就是细细的脖子。蛇的细脖子被打伤了,便怎么也动不了。
新时代的孩子,兴许对蛇的了解比那时的我多了,许多蛇如今也是保护动物,打死它们还要受法律制裁。至于白蛇,即使碰到,也不会认为是白蛇娘娘被解放的象征。
又到端午节,似乎很少有人再用雄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