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工人日报 数字报纸


00004版:人间

小白

  ■朱耀照

  凉亭里,几个老人闲坐着,看花看远山。旁边溪水潺潺,一如老余的絮叨。

  “狗真不能养!”老余看着边上一条大黄狗半躺着身子,举着头,伸着舌头。

  “为什么?”有人问。

  “我养过三条狗。它们一一离去。每一次离去都让我伤心了一阵子。”老余看了一下对方,转过头去,望着远方。

  “养第一条狗是儿子上大学那年。儿子很孝顺。他怕我孤单。给我买了一只。黄色的。儿子叫它小黄,我也叫它小黄。当时我对养狗很排斥。将小黄关在庭院里,除了送吃的,很少去理睬它。后来竟习惯了。带它出去玩。它也很忠实。从不要求什么。谁知到了第二年正月,儿子与一帮同学过生日,很热闹。我将剩下的猪骨头、鸡骨头、鱼骨头,都给狗吃。结果吃死了。”旁边的人也随着唏嘘起来。

  “第二条狗是我从亲戚家领来的。刚生一个月的土狗,棕黄色,便叫小棕。比第一只狗乖巧多了。我骑电瓶车出门,它会跳上车踏板,随我去外面玩。儿子不在家。它就是我的小儿子。我去菜市场买菜,它跟在后面,绝对不会走散。可惜没几个月它失踪了。失踪后的那几天,我天天到附近村落去找。听到狗叫就以为是小棕。远远地喊着小棕的名字。但没能找到。我怀疑被人抓去吃掉了。”老余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第三条是狼狗。儿子在工作那年从他同学家带来的。黑色,我叫它小黑。这一条狗养了八年。它很听话。到外面去遛达,我一叫小黑,它就飞奔而来,不会片刻耽搁。它更通人事。一见到你,就摇头摆尾,迎上来,往你身上靠。一双眼睛总望着你,有怜悯,有关怀,有温情……但在前几天去世了。中午还是好好的,到了晚上,喂食时发现已躺在狗窝里。头贴在木板上,四脚直直的,只有肚子还在一上一下。我喊着小黑小黑,它一点没有反应。我马上去宠物店请医生,可等到回来,一切都晚了。五六十斤的大狗,是我使尽力气将它埋在山脚下的。一边埋,一边叹息……”他还在继续讲着。而旁边,有几个站起来走了。

  “现在年纪大了,儿子不在家,感情特别脆弱。我不会再养狗了。狗给我的尽是悲伤……”

  夕阳西下,凉亭里剩下几条凳子。他还在说话。边上那条大黄狗似乎也听腻了,站了起来消失在黑幕中。

  几天后,人们发现眉开眼笑的老余后面跟着一只小狗。它一身白,像一团雪。


浙江工人日报 人间 00004 小白 2019-08-17 2 2019年08月17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