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赔书风波
■卢江良
作为一名写作者,藏书一直是我的癖好。在面积不大的住宅里,摆着五个大大小小的书柜,里面横竖挤压着书。除此,好几个墙角,叠满装书的纸箱。在老家的书房里,尤其如此,书柜、书桌、床上和地面,密密麻麻堆着的都是书。
提到藏书,作家对它们的感情都是相似的,但第一批的来源各有各的不同——有的家传的,有的赠送的,有的购买的,也有的是从公家单位白拿的(不久前,我网购了几本书,每本扉页均盖有某图书馆的章)。
不过,我的第一批藏书——其实,也不能算是一批,只是几本而已,由于时间的久远,已忘却了它们的书名,只依稀记得那是几本世界名著。然而,对于它们的由来,因为比较特殊,还差点酿成了一桩冤案,让我一直铭记于心。
那时,我刚读高三,爱上了写作,梦想成为作家。那个时期,校园里掀起一股阅读热潮,很多报刊因此创下了发行辉煌。而我们学校所在的小镇,虽然开有一家新华书店,但所售图书几乎没文学类的,校图书馆的藏书便成了抢手货。
鉴于我们学校规模不大,图书馆也就相对落后,书的品种和数量少暂且不说,摆放的柜架也极其简陋——有些心怀不轨的同学,只要把书放倒在底板上,就能从玻璃挡板的底缝里抽走。
作为一名文学初学者,我对文学图书的渴求,应该说比其他同学强烈。但是,一贯严厉的家教,让我深知窃书之耻。那如何正当地拥有它们?我的做法很简单:借来心仪的世界名著,谎称不慎遗失,赔钱给校图书馆,将其归为己有。
现在回想起来,颇觉不可思议——按照我们学校当初的规定,读者要是丢失了所借图书,只需要按图书的定价赔偿。而那些世界名著,出版时间较早,所定的价格极低,平均每本1~3元,跟市面上的新书相差甚远,这让我乐不可支。
于是,在那一两个月的时间里,我自虐式地省吃俭用——每餐的菜,均为真空包装的榨菜,每包榨菜最少吃两餐,父母给的每周5元的菜钱中,总会“克扣”出至少2元,用来赔偿那些谎称遗失的书,变着法子拥有了几本世界名著。
可是,好景不长。如此反复了几回,有一次再去“赔书”时,那位老眼昏花的管理员,眼看图书越来越少,正怒火攻心,见我三天两头丢书,就不分青红皂白,指认我有偷书的嫌疑,并将此事告知了她的丈夫——学校教导处主任。
那情景,犹如在某个路口,一位交通管理员,眼睁睁看着一批骑车的人,有的闯过了红灯,有的正在闯红灯,还有的停在了线外。他分身乏术,怒气冲冲,逮不住闯红灯的,就顺手抓了个越线的。而我呢,正好成了那个“倒霉蛋”。
当天,我正在上晚自修,班主任就来找我。他了解情况后,拍拍我的肩膀说,我相信你不会干那种事;第二天晚自修,学校政教主任——我高一的化学老师,也来询问此事。听了我的讲述后,他说:“我深信你的品行!”最终,不了了之。
之后,为避免惹火烧身,我不再去“赔书”,但对书的“热度”,未曾“消退”过。在后来的岁月里,不管手头如何拮据,我总会挤出一些钱来,购买心仪的图书。久而久之,“购书”“饮酒”“喝咖啡”,成了我的“三大生活习惯”。
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经济条件的改善,图书业的崛起,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已用不着为买心仪的书而颇费周折,也无需为积存买几本书的钱而省吃俭用;我们需要操心的恰恰是,买了那么多书,堆放在家里,孩子们不爱读!
特别是近些年,手机阅读的兴起,加之日常事务繁杂,有时一本书放于床头柜好几个月不去翻动,有些书买了好几年一直闲置着没有启封。每当那个时候,我总会回忆起“赔书”的过往和受冤的风波,一种莫名的惆怅和愧疚便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