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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4版:人间

两次坐火车经历

  ○丁哥

  我出生在上海天潼路、七浦路附近的松同里,那里离上海老火车站(上海人习惯叫它老北站)不远,儿时经常枕着汽笛声慢慢进入梦乡。那时我幼小的心灵里对铁路、火车充满了神秘和憧憬,老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坐上火车,到乡下亲戚家做客。

  1958年我5岁,那年10月,我终于有机会坐上了火车。父亲去世不久,适逢上海市疏散社会闲散人口,没有固定工作的母亲自然被列疏散范围。为了不到遥远的“外埠”去,母亲带着我和不到2岁的弟弟,到浙江余姚乡下投靠一家远房亲戚。

  带着各种零零星星的家当,母子仨从北站乘上火车。送站的邻居们带着怜悯的表情、抹着同情的泪水,劝慰着愁肠百结的母亲,在这样抑郁的气氛里,似懂非懂的我自然也没有了第一次坐火车的兴奋。汽笛声中,火车离开了上海北站,那一刻,我的童年在这里画上了句号。

  一个很少出远门的家庭妇女,带着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在火车上的窘境可想而知。我们本该在萧甬线(杭州至宁波)一个叫作“五夫”的乘降所下车,精神恍惚的母亲却坐过了站头。列车员们倒是非常负责,她们没有任何训斥和指责,到了前方马渚站,三名列车员热情地帮我们提行李、抱小孩,把我们送到站长室,交待车站把我们送上往回开的火车。

  回程的火车把我们送回五夫乘降所,这里没有站台和工作人员,列车员们又七手八脚帮我们递行李,扶妇携幼,安全送下车。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那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前些年看到个别列车员不文明待客的情景,我常常会情不自禁地怀念起当年那些热情的列车员阿姨们。

  我当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后来竟然会成为一名铁路职工:1970年春节刚过,我报名参加夺煤大会战,抱着改变“北煤南运”的理想,阴错阳差地进了长(兴)广(德)煤矿的铁路管理处。

  当时一起参加工作的360多人,三分之二下井挖煤,三分之一留在铁路工作。但在余姚上火车时,新工人们都不知道我们中的一部分将到铁路工作。来接我们的一位老同志,曾在余姚火车站当过站长,怕有人认出他后走漏风声,便领着到铁路工作的116名新工人离开火车站,在几百米外的地方候车。

  当时萧甬线列车经常超员,那天车上的客流同样爆满,几个车厢都挤得水泄不通,只有我们的团体车厢还有几个空位子。车过绍兴,几名通勤的铁路职工想坐那些位子,我们连长(那年头新工人都是军事化编制)不同意,结果发生了争执,带队的老同志只得出面调解。那些铁路职工一看是多年不见的老同事,一拥而上抱在了一起,有的眼里甚至充盈着激动的泪花。傻乎乎的我们还以为他们要打架呢。这是老师傅们给我这个新工人上的第一课,后来的岁月里,我常常回忆起那一幕,它让我懂得了四海为家的铁路职工对友情的珍视和赤诚。


浙江工人日报 人间 00004 两次坐火车经历 2019-12-07 2 2019年12月07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