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精神原乡 的心灵之旅
——读席慕蓉《我给记忆命名》
■刘志勇
在空灵自由的文字中,越来越多地引入历史元素,使得写作增加许多沧桑和沉淀感,多了回味和嚼劲。这是席慕蓉散文集《我给记忆命名》,带给我的印象。
席慕蓉是海内外华人世界里极具知名度的诗人、散文家、画家。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她一边专事美术创作,一边用涂抹油彩的笔,神奇地写出许多共情的文字,爱情、人生、乡愁……那些司空见惯的生活境况,成了淡雅剔透、抒情灵动的文字,给人们留下无限的珍惜和感叹。当年《那一棵开花的树》,不知打动了多少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多少人为之心灵震颤!
除了媒体上广为传播的名字,席慕蓉还有一个蒙古族名字——穆伦·席连勃,意为“大江河”。1943年出生于重庆的席慕蓉,随着父母颠沛流离于四川、南京、上海、香港等地,最终选择落脚台湾。于是,“飘泊”成为了席慕蓉生活的体验之一。
从年少时母亲赠予的第一个日记本开始,席慕蓉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我为记忆命名》就是从60年前的日记开始的。
1959年1月29日,这个早慧的少女写下这样一行文字:“我常常做白日梦,也许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出国读书……”梦想总是用来实现的!席慕蓉的梦并非“白日梦”,她从台北师大毕业后,进入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进修,专攻油画。她是第一个受邀在艾格蒙画廊举办个展的在校生。毕业后她回到台湾,成了专业画家。
在同一天的日记里,16岁的席慕蓉继续写道:“也许我有一天回家了,回到我明驼瀚海的故乡,我眼看着蒙古的一切在面前兴旺起来,我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向成吉思汗我伟大的祖先致敬,愿先祖英灵佑我,到那时,我便没有愁意了,我的‘终身之忧’已获得解脱,我已经不会有缺陷了,我才有资格享受回忆中所含的欢乐……”
席慕蓉是预言家吗?她神奇地把30年乃至更长时间的事情,提前写进了日记本。和爱情诗的那种情难自抑,妙言佳句如悬崖瀑布、奔腾飞跃的情形不同,这粒“乡愁”的种子在席慕蓉心中,一开始就埋藏得很深,只有在时间、地点、温度都恰恰合适时,才会破壳而出,开花结果。
1989年的夏天,席慕蓉飞赴内蒙古高原,寻找梦里的原乡。得知“远方来的我们家的姑娘”回家,家乡的亲人驱车几百公里,赶到内蒙古和河北两省交界的张家口迎接。
整整30年的等待,席慕蓉终于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在锡林郭勒盟正镶白旗宝勒根道海这片“父亲的草原”上,尽管那些刚刚认识的亲人都早已入睡,她仍然固执地站在父亲认得的星空之下,站在他曾经奔跑过的无边大地之上,号啕痛哭。
这一年的寻找故乡之旅,成为席慕蓉写作风格转换的分水岭。从此在她的笔下,少了些青春岁月里的月色与花,更多的是写不完的“乡愁”,是夜夜梦回蒙古大草原的眷眷之情。
而“乡愁”似乎是人类共有的文化心理特征。“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而席慕蓉的“乡愁”特殊点在于,她以女性特有的温婉细腻的心,抒发难以排遣的心绪。她以蒙古族豪放、浪漫、富有想像力的笔触,探讨抒情意向的寻找选择,以及精神原乡的继续寻找。
席慕蓉巧妙地用“乡愁”形成一条贯穿60年的时间轴,从懵懂少年对未来世界的无限憧憬,到中年踏上“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再到近些年努力挖掘家族乃至整个蒙古民族的历史事件,试图揭开那段尘封的不平凡岁月。我想,只要生命的原乡还在,记忆就会长存,不管是否命名,它都永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