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

　　一群美丽的女医生、女护士，在支援湖北战疫一线前夕，剪掉了自己心爱的长发。为了减少病菌吸附利于防护，为了方便防护服穿脱更好地救护患者，为了节省打理的时间，为了最大限度地轻装上阵，她们把美丽的秀发当作累赘一样一刀剪去。

　　作为一个有深厚长发情结的女人，对于不得不把一头秀发剪去的痛，我感同身受。

　　一个能够十年二十年甚至几十年蓄一头长发的女子，基本就是能够为爱付出和坚守的人，至少得抵制各种时尚短发型的诱惑，还得花更多的时间梳洗，有时会把洗头扩张成一个超大的工程。我有一次在洗头时不慎让长发打了结，急得我差点号啕大哭。幸亏一个姐姐看见，帮我解了半个钟头，才保全了那一头长发。

　　偶尔去理发店洗个头总是得多付一倍的钱。还常被洗头工说，洗你这样的超长发，一大瓶洗发水都不够，比洗三个头还费工夫。

　　但我从来不嫌麻烦，依然愿意为长发之美付出代价。我的朋友们常说，很远就看见那长头发一飘一飘的，准是你！我当老师的时候，每次接一个新的班级，学生们对我描述最多的也是那头长发——“瀑布一般垂下肩头”“马尾巴在腰间甩来甩去”。有许多小孩直接就叫我“长头发阿姨”。还因为一头长发，一些素不相识的路人和我成了朋友。

　　波波头、wob头、荷叶头、Lob头、蘑菇头、女生寸头、碎发、朋克、齐耳短发等等，任凭各式各样的时尚短发流行潮，一拨一拨地从我眼前飘过，我爱长发坚定不渝。一把简单的马尾辫或者编成麻花辫，就是我不变的发型。甚至有一次不幸遭遇车祸，我被撞得头破血流。躺在医院里，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那条长辫子是不是还在，并跟医生恳求“别剪我的头发”。

　　我始终认为，一头长长的秀发最能诠释女性的柔美。长发是传统、典雅、淑女、细腻、温柔、妩媚、缠绵、多情等女性特质。手持桃木梳子，缓缓梳着青丝一缕缕，温和柔顺，时光静止，仿佛停留在女子最好看的样子；“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这样的句子，婉约有度，细水流年，是一种古风犹存的爱情期许。长发女子会有耐心等待，有人把她的长发盘起，有人替她做一身美丽的嫁衣。

　　曾经有一天，我不顾理发师最后的劝阻，决然地剪去了那一头我视若生命的长发。当头发一缕一缕落在地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身上一些固有的东西被一层层地剥落，我的眼中有泪，我的心中有血。此后的许多个夜晚，我的梦一直和长发有关。梦中惊醒，摸着一头桀骜不驯的短发，忽然就会痛到不能呼吸。

　　真的是毫不夸张地说，对一个爱美的女子而言，头可断，发型绝对不能乱！头发是天赐的美颜神器，胜过昂贵的金银首饰。所以才会有女人愿意耗尽日日月月年年把头发留长，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把一头长发剪掉？曾经听一位理发师说过，有不少女生，一边剪掉头发，一边失声痛哭！

　　所以，有一位蓄了30多年长发的护士，在剪掉陪伴并美丽了自己小半生的秀发时，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非常时期，非常舍得。为了抗疫战斗，这些白衣天使们毅然剪去自己留蓄多年的心爱长发，剪成男孩的平头甚至是光头。这种“抗新冠病毒发型”成了这群特殊战士全新的标准天使发型。

　　我终于明白，一个女子若是突然剪掉蓄了多年的心爱长发，除去生活发生了重大的变故，还有一种比爱美更深刻、更博大的爱，成就了一种大无畏的舍得，忍痛割爱，奋不顾身。

　　她们挥泪剪去长发，并不是对女性气质的放弃，而是医者仁心的职业道德使然，是对生命和职责的无限尊崇与忠诚。

　　因为爱美而蓄了一头长发，只是一种外在的美；因为爱人而剪去一头长发，那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人性之美，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