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征

　　在杭州萧山区苏黎士小镇我的居住地，有一条U字形的河，像一条项链挂在住宅区的脖颈上。这是一条无名河，但不是断头河。源头是时有时无的山涧水，溢水口则是人工修建的注入下游河流的涵洞。下雨天就会有山水通过管道泄入河中。若是暴雨倾盆，山洪涌入河中的水声就像钟鼓齐鸣，响声震耳。若是细雨绵绵，入河之水如同一缕琴弦，弹奏着轻快的抒情曲。河边次第展开着香樟的浓绿，竹子的青翠，杨柳的袅娜，桂花的飘香。

　　我沿河行走时忽见锦鲤成群，优哉悠哉，不断地掀起道道波纹，在阳光下闪耀着明媚的彩晕。花色品种各样的锦鲤，在水中尽态极妍，平添了生动有趣的况味。顿时，这条河就像天空出现了彩霞，美丽多姿地活泛起来。

　　那一次，我看见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男子，不断地从一只红色塑料桶里掏出鱼食，大把大把地往水面撒去。锦鲤们奋不顾身地争食，忽儿张大嘴巴，忽儿调头扭尾，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当鱼食撒向另一片水域，它们就蜂拥而上，热闹得如同在跳广场舞。我心里暗想，美不胜收的花港观鱼，出现在这条河里了。

　　我心里产生了要与养鱼人聊聊的冲动，便向他走去。

　　“有了这些鱼，河都漂亮起来了。”我先开口。

　　“这条河原先空荡荡的，水质也不好，我想养鱼能改变水质，就买来一桶桶鱼苗，除了观赏的锦鲤，还有鲤鱼、鲢鱼、包头鱼、甲鱼等。”他如数家珍。

　　“那你每天都要给鱼喂食吗？买鱼食费钱吗？”

　　“人一天三顿，鱼也每天要喂的。一天的鱼食大约花70元。我早就想好，拿出工资的一部分做公益。”他顿了顿又说，“这些鱼挺有灵性的，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向我游过来，养鱼也开心着呢。”

　　“你成了鱼司令啦。”我笑道。

　　“这条河是大家的，要靠大家来保护。不要在河边钓鱼，不要把生活用水倒入河中，不要在河里洗涤，大家都要为这条河出力。”

　　我久久站立着，脑际浮起一个联想。如果这条河是套在住宅区脖子上的项链，那么这些锦鲤是嵌镶在项链上的宝石。

　　我在河边寻寻觅觅，又收获一个新比喻：如果把住宅区比作一个美女，那么这条河就是美女的两条长辫，令人瞩目的是辫子上缀着鲜艳美丽的头花。这一比喻是新的河景赋予我的。

　　到了初夏，河中又漂起长方形的网箱，里面睡莲羞答答地贴水开放，或淡白或粉红，铺展着淡淡的柔丽。另一头的网箱又有新的创意，除了秀逸的睡莲外，还有几盆美人蕉，把这条河点缀得如同织锦一般。

　　一天夜晚，我踩着淡淡的月光在河边散步，见一个三十挂零的年轻人，倚着栏杆赏看月下之花。于是我与他便有了一番关于花的对话。我很快就听出，他就是养花人，正在木桩上做着幽梦的盆花是他养的，正在与河水窃窃私语的睡莲也是他养的。

　　我的好奇心上来了，便问：“你在河上养了这么多花，你入住这里之前也养过花吗？”

　　他如实秉告：“我在老家虽然养过花，但这些花都是我从花木城买来的。”

　　“你怎么想到在河上养花呢？”我问。

　　他说：“我前年住进来之后，就想着用花把这条河装扮一下，让河道变得更美丽，让环境变得更美丽。”

　　过了几天，我发现曲桥旁边泊着一条小而新的木船。而此时，正巧养花人在给盆花浇水，我便大声问：“这条小船也是你买的？”

　　他仰脸笑答：“是的，因为河面上有落叶和杂物，有了这条小船我就可以经常打捞掉，保持河水干净清洁。”

　　河中鱼，水上花，给了我一种启迪：装扮大环境的美，那是一种大美的境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