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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人间

杨梅红人情浓

  ○余喜华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北宋贺铸的这首《青玉案》,非常契合家乡6月梅雨季的情景。

  从山脚的机耕路上山,绕过人称“太公坟”的土坟堆和一个称作“万年亭”的四方形石板坟坑,再穿过几棵杂树林和别人家的杨梅树,便到了我家的杨梅树下。

  我家这片杨梅林位于馒头山的半山腰。这地方视野倒很开阔,站在枝叶蔓盖的杨梅树下,便能看见山下的纵横田畴和远处的村舍。

  我家的杨梅树只有3棵。上世纪80年代初,随着农田包干到户,山上的杨梅林也分割到户了。

  3棵杨梅树树形高大,树冠覆盖下的面积都在一丈开外。高大的杨梅树如一把巨大的伞盖,绿色葱茏;挂果成熟的杨梅,像一个个水晶球,红彤彤的,晶莹剔透。成串的杨梅,成熟度不一样,呈现出粉红、玫红、黑红。但真正黑红的不多,一般长在树冠上部,阳光照射比较充足,但人往往不容易够得到。当时的这些杨梅,我们称作“土梅”,比起后来风行的“黑炭梅”,个头要大得多。

  杨梅成熟前的一两天,父亲就会提着柴刀上山,将杨梅树下的狼萁、芒草,以及其他灌木、杂草砍掉,铺在树下,围成一圈,与树冠等形。为的是掉落的杨梅果,好落在自家的地里,不容易滚落到他人地盘。当然,也能够减缓落地时的冲击力,减少落地梅果的破损和粘上泥土。

  我们通常在早上随父母上山摘杨梅。说是摘杨梅,其实更多的是捡落地梅。每天的雷阵雨,总是伴随着阵阵狂风而至的,即使无雨的天气,每到夜里,也是山风更大的。阵阵山风摇曳下的杨梅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窸窸窣窣”下还掩盖着“滴滴啪啪”的协奏声,这是相对成熟的杨梅果,被摇落在地的节奏。

  可以想象,那些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杨梅林里,风声、雨声、梅果落地声,混合成让人惊心动魄的交响乐。每当清晨,我们来到杨梅树下,看到的是惨不忍睹的景象;多的时候,落地梅铺满整个地面,几乎不好下脚。整个杨梅季,树上的成熟杨梅被摇落的占三分之二以上,而从树上摘下的不足三分之一。

  杨梅没有外皮包裹,果肉表面一粒粒突起的肉瘤,光亮诱人,光用眼瞧瞧,也饱人眼福。杨梅是最不耐储藏的水果,即使树上摘下来的杨梅,在没有冰箱冷藏的条件下,第二天,那一粒粒透亮肉瘤也会瘪下去,失去光泽,我们称作“白眼”,表明杨梅已不再新鲜。所以当天采摘的杨梅,要么当天销售掉;用来送人的,也要在当天送掉。

  在那交通条件落后,又没冰箱的年代,杨梅是就近当地销售的水果。更多的是,有杨梅的人家,邀请没有杨梅的亲戚朋友来杨梅山亲自采摘、品尝,临走还带上满满一篮杨梅回去。因此,每当杨梅季,种植有杨梅的山村,总是人来客往,热闹非凡,像过节一样。杨梅成了连接亲情、友情的媒介。当然,来吃杨梅的亲友,也不会空手上门,总是提着大包小包来的。老话说:邻居碗对碗,亲戚篮对篮。这就是中国式的人情关系。

  又到一年梅雨季,杨梅红了,人情浓了,农人更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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