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耀照

　　七八月份，曙光初现的时候。

　　“卖嫩玉米呀！又糯又甜的嫩玉米！”嘈杂的吆喝声就开始在集市里此起彼伏。几个农人一字排开，将蓄着黑胡须、黄胡须的玉米青苞从蛇皮袋里倒出来，任凭来往过客挑选。

　　顾客们对嫩玉米的要求可高了。剥开青苞，见玉米粒太老或太嫩的，玉米粒排列不紧密的，就丢弃一旁。遇到中意的，将长硬的棒梗掰掉不算，还接过卖主的小刀，切去虫蛀的、玉米粒干瘪的玉米棒头。嫩玉米碎块，淌着白白浆汁，铺了一地。

　　一见到此，我就会想起儿时吃嫩玉米的往事。

　　那时，玉米是农家的重要粮食之一，主要用来烧玉米糊和玉米饼。玉米棒也要留到玉米粒成熟才被掰下来。只有万不得已时才能吃到嫩玉米。

　　在一场早霜袭击之后，油绿一片的玉米田，一夜之间变成黑黄死色。尚未成熟的玉米停止了灌浆，农人们不得不早早收获嫩玉米。一季歉收，几个月粮食没有着落。一脸愁容的农人们，丝毫没有平常那种丰收的喜悦。

　　一筐嫩玉米从生产队拿到家中，大人便进行挑选。成熟一点的，就用手一粒粒从玉米棒上掐下来，用石磨磨成糊状，做成玉米饼，当天吃掉。因淀粉少，玉米壳磨不碎，吃起来都是皮。有些糊口，又有些粗糙。

　　对嫩得掐出水来的玉米，就拿到锅里用清水煮熟，大家吃嫩玉米。

　　那时的嫩玉米，根本没有现在那么好吃。味淡而口感不好。至今还能记起我吃嫩玉米的画面。怕我手烫，母亲会用筷子插进玉米芯，再递给我。吃时，她会在旁监督我，要我一粒一粒掰下来吃，且务必全部吃净。玉米粒吃剩了，母亲还要将它丢到鸡群，让几只鸡抢夺捡啄一遍。

　　如今，不见了大人小孩围拥着给玉米棒脱粒的温馨场面，也不见了餐桌上玉米糊和玉米饼的踪迹。种玉米基本上就是为了吃嫩玉米，吃那些因品种不断改良变得既糯又甜的嫩玉米。

　　生活的改善也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但“粒粒皆辛苦”的古训是任何时候都不该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