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慈林

　　过去码字者常戏称自己是“爬格族”。也是，一张标准稿纸每行18格，每页20行，把方块字和标点符号填进一个个格子，涂涂抹抹几小时完成一篇稿件，“爬格族”的代称确实形象贴切。只不过随着电脑日渐普及，“爬格族”纷纷“换笔”，如今除了极个别老先生还在坚持“爬格子”，其余都升级为“敲键盘”，称谓也成了“敲键族”。

　　回忆起我20年前痛并快乐着的“换笔”过程，至今尚记忆犹新。其实“换笔”并非我自愿，而是迫不得已。参加哈尔滨冰雪笔会，返程火车上，一位合作多年的编辑当面“威胁”：“老哥的字象蟹爬，名副其实的‘鬼画符’，编你的稿子要多耗费一倍时间。半年内如还不能‘换笔’，那我就要‘罢编’你的稿件了。”

　　“爬格”不但是我谋生手段，也是我兴趣爱好，这个“威胁”我不能不重视。其实，就算没有编辑“威胁”，我也很想“换笔”，只因我的“蟹爬字”常让编辑头痛，有些编辑看也不看就直接扔进纸篓，令我伤心郁闷。

　　当时我办公室尚未配备电脑，为了采访写稿方便，我自费4000多元买了台富士通二手笔记本电脑。这台日本上世纪90年代初的产品，厚得象砖、重得象铁，硬盘却不到一个G，只有如今智能手机的几十分之一。但它毕竟是电脑，可以写稿、上网发稿，还能联结对方传真机，第一时间把稿件传过去。

　　我边摸索边实践，从开机、关机、新建文档等基础知识学起。我从小未上过正规学校，后来的50多年都生活在南方，只会讲一口南腔北调的“普通话”，所以与拼音有关的输入法均不在考虑之列，只能学习使用五笔输入法。

　　打开电脑，犹如进入了一个新奇世界。过去写字，想到什么就写到纸上，现在首先要搞清这个字选哪几个键输入？桌上摊开一张“五笔字型键盘字根总图”，打一个字要看好几遍，确认后才小心翼翼地打上去。手写时虽然不好看，但我的速度一直很快，一篇千字文，最多二三小时就能完工。改用电脑后，打一个字要几十秒钟，有时甚至要几分钟。

　　“总图”把所有汉字拆分为“字根”，依次分布在25个英文标识键盘上，许多人学五笔输入法是先“背”字根在键盘上的位置，我最怕死记硬背，只能慢慢找规律。

　　五笔输入法的要害其实是“拆字”，亦即把一个字分解成几个字根，笔画多的字相对比较好拆分，因为字根比较明显。但碰到笔画少的字就抓瞎了，第一次打尺寸的“寸”字，搞不清这字是什么结构？它的字根该怎么拆？打完第一笔，不知道接着应该怎么打？只得到处追着问别人。

　　记得第一次试用电脑撰写一篇有关合肥包公祠的游记，不足1000字的小稿子，足足“键”了八九个小时。好不容易完成了，关机时却忘了保存，第二天打开电脑时，只留下了一个标题。当时真有欲哭无泪的感觉。

　　换笔的过程犹如春蚕蜕变，痛苦中慢慢获得成功的喜悦。使用电脑其实也只是熟练劳动，一段时间后，打字的速度与日俱增、越来越快，最终实现了盲打。敲键子比爬格子最大的优点是修改方便，不管你修改多少遍，鼠标一点，都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不留痕迹。它的第二个优点是复制、转发快捷，一张3.5吋的软盘可以存贮几十万字的文章，后来的优盘更可以存贮海量图文。一篇稿子要发给编辑，只要键入对方邮箱地址，通过网络几十秒钟就可以直达编辑案头，提高的效率已不能单纯以倍数来计算。保存底稿更是它的强项，完成一篇稿件后，将它放到相应的文件夹，以后只要打开电脑就能随时调用，不再像过去保存“手稿”那样麻烦，既占地方又怕损坏。“换笔”使我体验了与时俱进、超越自我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