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正伟

　　莫言的闪小说并不多，但《女人》无疑是最具“杀伤力”的一篇。虽然全文只有短短的247字符，但文中所蕴含的信息量之大，令人惊叹不已。究其原因，无非是作者把留白发挥到了极致。

　　留白是《女人》的一大亮点。“我哥哥用骡子驮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她“是我们共同的媳妇。”仅仅二十多字，就将“我”贫寒的家境交代得清清楚楚。电影《老井》中有这样一句台词：“兄弟共用一个女人，羞人哩！”试想，如果不是因为贫穷，哪家的弟兄两人会共娶一个媳妇？不仅如此，这句话还蕴含了时间、地点、环境和情节等小说要素。仔细品来，故事应该发生在民国年间或者更早。地点是旧时的农村。大环境是民不聊生的现实生活，小环境是只有兄弟二人的贫困家庭。至于情节，也是平中见奇，起伏不断，而“哥哥被狼祸害了”就是一个分水岭，从此后，她心甘情愿地和“我”过日子。

　　对女人的外貌描写仅限于“眼睛很黑，看上去很忧伤”10个字。这10个字，集中地反映出她同样贫寒的家庭状况，还有她对命运的不甘以及对未来的迷茫。来到“我”家后，她教会了“我”和她睡觉。年仅16岁的“我”，自然感恩女人的这种“恩惠”，懵懵懂懂也好，乐行其事也罢，总之“她”是“我”的最爱。“她”懂得，作为两个男人的女人，她也应该在“我”面前也尽“义务”。短短10个字，一个朴素、善良、认命的女人形象就跃然纸上。

　　而结尾，更是将留白发挥到了极致。“我哥死后的第三天，我想和她睡觉，她说不行。但到了第四天晚上，她说‘来吧！’我问她：‘你不是说不行吗？’她说：‘昨天不行，今天行了。’”为什么呢？这大概有三方面的原因：第一，可能是身体方面的原因。因为女人每月总有不方便的几天。第二，也许是心理方面的原因。“哥哥”尸骨未寒，作为“妻子”的女人当然就没那个心思。第三，或许是环境方面的原因。“哥哥被狼祸害了”，左邻右舍都来帮忙送葬，女人还是有所忌讳的。民间自古就有“死者为大”的说法，“不行”是理所当然的。文中虽然没有交代送葬这一情节，但“哥哥被狼祸害”这是何等的大事，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看似简单的生活细节，却表现出人性这一主题。

　　巴尔扎克说：“艺术就是用最小的面积，集中表现最大化的思想。”闪小说，作为一种微雕艺术，以小见大是其本质特征。优秀的闪小说往往能处处留白，给读者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从而完成作品的再创造。莫言的《女人》，就是这样一篇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