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征

　　每天喝牛奶，早就想去奶牛场探个究竟，最近终于如愿以偿。

　　迎着温熙的阳光，车行一个半小时到达目的地。我伫立四顾，只见一片平展展的土地，一直绵延到地平线。我想，牧场如此辽阔，但又不知身处何方。正在疑惑之时，前来接待的圆脸姑娘脸上漾着笑意，用手指东划西指地说，那个方向是曹娥江，这边是杭州湾，脚下站的地方在上世纪70年代还是一片汪洋，沧桑之变后成为良田了。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钱塘江与曹娥江联袂创造了一望无际的土地，那么坦荡如砥。

　　可是，我并没有看见成群吃草的奶牛，只见香樟树下的木栅栏里有小奶牛，在吃小孩子递过去的玉米叶子。圆脸姑娘不失时机地介绍，这里的土地都种玉米，自然是供奶牛吃的，而草料是国外进口的。我又问，这头小奶牛几岁啦？她回答时圆脸上飞起淡淡的红晕，这头小奶牛两岁了；奶牛生育跟人相似，也是十月怀胎，大都一胎生一头，也有双胞胎，龙凤胎。

　　我跟随圆脸姑娘过了清亮的小河上的桥，向前面一座绵长而不高的建筑物走去。上楼梯，拐个弯，蓦然发现透亮的玻璃墙下面，井然有序地卧着黑白斑斓的奶牛，由近而远，直至幽深的尽头。我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奶牛是温顺而文静的，大都卧在栏杆隔着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有一头奶牛在中间水槽里喝水，还有一头在游走，也不招惹同伴，仿佛是懂纪律似的。浩阔的奶牛场里静悄悄的，杳无人影。圆脸姑娘说，喂草料不用人，是头上装着草料的大盆子的机器人，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奶牛场，将草料分送给奶牛吃，就像餐厅里端盘子的姑娘，服务周到而公平。奶牛信赖机器人，就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无须躁动，不必叫嚷，完全可以像绅士一样优雅地用餐。

　　奶牛的生活是优裕的。但我很快就想到一个问题，伴随着吃喝而来的是拉撒，这问题如何解决？圆脸姑娘娴熟地回答，奶牛场里有一套系统的装置，奶牛的排泄物很快会自动冲刷到地下，经过分解，就直接输送到玉米地里当肥料。我既诧异又新奇：这真是个奇妙的循环，奶牛吃玉米，而玉米又凭借奶牛产生的有机肥而生长。

　　奶牛在自己的世界里出奇地安详静谧，就像产妇似的静卧着，而体内却在争分夺秒地积聚琼浆玉液，准备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人类。

　　来到一墙之隔的吸奶场，透过玻璃墙，看到里面有两个极大的圆转盘，就像摩天轮平放在地上一般。这是什么呀？圆脸姑娘神秘地一笑说，你等一会儿就看到奶牛吸奶的场景。转盘附近出现两个着青蓝色工作服的女员工。奶牛从一条通道一头接一头地缓缓而来，没有争先恐后，没有松松散散，那么有序、守纪律，仿佛训练过似的。到了大转盘边，奶牛拖着丰盈的饱满的乳房，熟练地登上缓缓转动的大转盘。眼看奶牛一头接一头地上去了，站在转盘边的女员工，敏捷地将吸奶杯套在莲花般的乳房上。转盘上的奶牛互相隔着一根杆子，都神圣地伫立着，静默而意味深长。我在心里感慨：奶牛对人类的要求至简至朴，但贡献给人类的却是营养丰富的乳汁。

　　一圈转下来，奶牛便自动退下转盘，仍然排着队回去。一切都是那么从容，轻快而淡定，仿佛就在演奏一曲舒缓而快意的乐曲。圆脸姑娘补充介绍，一圈转下来，牛奶都吸光了，如果有的奶牛感到还有奶汁，就会自动地再转一圈。一头奶牛一天要吸三次奶。我又问，吸奶杯里的牛奶去了哪里？她嫣然一笑说，牛奶全流到温度低于4℃的管道里，输送去制作成鲜奶、酸奶，然后就送上门给你们喝。

　　我笑了，默默地在心里说，感谢奶牛，你是勤恳忠实的奉献者，是无私无怨的奉献者。

　　在告别奶牛场之前，我喝了一杯离奶牛最近的鲜奶，如饮甘露，鲜美香醇，甜润可口，久久仍颊有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