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喜华

　　俗话说：“小人（小孩）望过年，老人望寿年。”春节，是中国人最隆重的节日，俗称过年。小时候过年，意味着有新衣服穿，有压岁钱花，有大餐和零食吃。

　　但是，过年里也有禁忌。大年初二这天，人们不能随便走亲访友去拜年的，也不能乱进左邻右舍的家门，只能到公共场所去活动。因为家乡台州习俗，正月初二这一天，头一年家里有老人过世，且已满七七四十九天的人家，要祭奠逝去的亲人，亲朋好友携带香、蜡烛、福寿纸和挽联，上门祭拜，俗称“接纸”。祭奠过后，下午撤去灵堂，俗称“倒助”。

　　大一那年寒假，当我从千里之外的山城，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再从金华转汽车回到家里，已经是腊月廿几了。卸下行装，我准备去看望外公外婆，母亲却告诉我，外公已经不在了。

　　母亲说，外公是当年10月份去世的，为了不影响我学习，就没有写信告诉我。虽然外公缠绵病榻已经多年，听了母亲的叙说，我仍禁不住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与外公在暑假见面的情景，历历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年暑期，当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我去了外公家，一来将这一喜讯告诉外公外婆，二来向两位老人辞行。记得那天天气格外地闷热，外公打着赤膊，坐在一楼屋檐下与我谈论我的大学，谈着我去重庆的旅程路线，以及我今后的人生前景。或许是，我是外公膝下孙辈中第一个考上大学的，那天，外公显得很兴奋健谈。

　　我注视着面前的外公，面容清瘦，身上瘦骨嶙峋、青筋突起，没有一点肌肉阻隔，如枯树皮似的皮肤包裹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外公告诉我，去重庆除了坐火车，还可以从上海坐长江轮船溯江而上到达重庆，坐船旅行可以减少旅途劳顿。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外公面对面的正式交谈，是我与外公见的最后一面。临别时，外公让外婆塞给我200元钱，那时外公落实政策后每月的退休金才15元。而我那一年的重庆往返，终究还是坐了火车，因为火车票可以买学生票，半价，坐轮船没有学生票。

　　过年前，我还是独自去了趟外公家，在外公的灵堂前默默地站了半个多小时。大年初二，我们随父母早早地到了外公家，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亲戚朋友，大家神情肃穆，依次在外公的遗像前跪拜、致哀……